她哭了

他們猜的不錯，即使搞得自己疲憊不堪，朱瑤也沒讓陳澤受一丁點傷。

把一個比自己高很多的爛醉成年男子扶進車裏讓朱瑤像是負重跑步，她直到坐進駕駛位都還在大喘著氣。

身邊的男人似乎睡的依舊不太安穩，嘴裏一直念念有詞，“小蝶、小蝶……”

朱瑤之所以能聽清這喃喃低語，是因為她在這三年裏聽到太多次了，熟悉到他即使只發出一個音節她都知道他在叫誰。

“阿澤，我真的不可能替代她嗎？”朱瑤聲音很低，低到就像是自言自語。

過了一會，朱瑤笑了起來。

聲音不是很大，但車內較為安靜，顯得聲音有些空洞，她一直笑著，直到眼角沁出淚水。

朱瑤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笑自己這三年來的可笑吧，她跟陳澤在一起三年，兩人沒有過過任何節日，甚至在剛在一起沒多久她想去找他過節時被他大罵了一通。

表示兩人不過是合作關系，你情我愿，利益關系，他不可能跟她過任何節日，陳澤讓她不要妄想自己會跟她慶祝這種可笑的事情。

朱瑤還以為他是不愿意過節，覺得幼稚，直到后來，陳澤甚至連跟小蝶第一次牽手都會慶祝然后傷心喝到爛醉，她才知道，不是不做，是她不值得。

但是沒關系，她一開始就料想到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因此即使傷心，她也沒想過放棄。

朱瑤總是在想，遲早會成功的吧，遲早，她能把他從小蝶的陰影裏拉出來吧？

三年后過去，剛剛陳澤的那句話就好像一個巴掌打在朱瑤的臉上。

因為他親口告訴她，不可能的，她甚至連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小蝶。

小蝶，這個她從來沒見過卻無比了解的女孩子，她到底有多么地美好？

朱瑤無從得知，也不可能再知道了，因為小蝶已經在四年前車禍去世了。

近四年的時間，陳澤都沒辦法走出來，甚至即使她在他身邊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照顧了三年多，他都絲毫沒有要走出來的樣子。

她以為，小蝶去世了，所以即使陳澤把她當成替身，但遲早會了解到她的好，轉而真心對她。

朱瑤看向身邊依舊在念叨著他摯愛的名字的男人，第一次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她盯著陳澤看，男人因為醉意臉有些紅，他的五官精致，眼睛緊閉、鼻子高挺、嘴唇很薄，人們都說唇薄是薄情的征兆，但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有多深情，只不過深情的對象是另一個女人罷了。

朱瑤盯著他看了五分鐘，直到看到陳澤的眼角留下一滴眼淚。

她楞住，這似乎在告訴她，這個仿佛渾身都是刺的男人也是有軟肋的，朱瑤有些楞怔地伸出手，想要擦拭掉他的淚水。

男人仿佛預知一般，猛的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緊緊抱在懷裏，“小蝶，求求你待在我身邊……”

“不要走，不要走……”男人眼睛始終沒有睜開過，但是淚水卻宛如決堤的洪水，連續不斷地往外涌出。

他一直往外蹦著話語，聲音很低，時而求小蝶留下，時而述說自己的思念，時而表示自己很后悔當初為什么沒跟小蝶一起去，并表示他想跟小蝶一起走，不管是哪只要在小蝶身邊就好。

唯一不變的是，他一直在流淚。

朱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情感宣洩實在是太多，搞得她都在不知覺中流出了眼淚。

她感知到了他的痛苦，那種痛不欲生，那種求而不得，那種心碎，她都感受到了。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換做平時，朱瑤可能已經在按照自己了解到的小蝶扮演，哄起陳澤了。

這是這三年裏，朱瑤扮演小蝶靠近陳澤唯一不會被他兇被他嘲諷的事情，他只會在第二天警告她不要妄想更多。

但是沒有人問過朱瑤，她是否真的想要扮演小蝶。她并不愿意的，她是想陳澤接受自己而不是一直生活在小蝶的陰影之下。

這兩者天差地別。

“陳澤，你醒醒，我是朱瑤，不是她。”朱瑤開始掙扎，想要把手從陳澤的懷裏抽出。

但是陳澤根本聽不到朱瑤說什么，他只感受到自己的‘小蝶’想要離他而去，他更加用力把朱瑤往自己的方向拉去，更加用力把她的手抱在懷裏。

“對不起小蝶，是我對不起你，那天我要是送你你就不會離開我了，是我的錯，你想要我怎么樣都行，就是別離開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陳澤的語氣越到后面越是卑微，甚至低到塵埃。

沒有人看到過永遠高傲、驕傲的陳大公子、陳總這樣過，朱瑤也只是有幸在他喝醉時假借‘小蝶’的身份看過幾次。

朱瑤沒再說話，也沒再動，只是任由陳澤這樣抱著手臂，直至半個多小時之后，他沈然入睡，她才緩慢抽出手，開車離開這裏。

一路上，朱瑤只聽到的只有陳澤的呼吸聲以及睡得不太安穩時而夢魘般的低吟，她知道，他的夢裏依舊是小蝶。

很快，到了小區樓下，小區安全性很好，車庫就有電梯可直達，一梯一戶。

朱瑤跟陳澤住在這裏，大家都以為兩人已然同居三年，實際上，陳澤住著他原來跟小蝶的房子，她獨自住在他們樓下。

那是她花費了不少精力才搞到的房產，當時加價30%才從上一個住戶那買下來。

陳澤知曉后怎么說的來著，他說，“你別妄想住在這裏就能住進我的家，這裏是我跟小蝶的家，你這輩子都別想踏進去一步！”

后來的事情證明陳澤說錯了，她還是踏進去了，只不過是像現在這樣，送喝醉傷心的陳澤回家罷了，回到那個他跟小蝶的家。

叮，電梯響起，朱瑤熟車輕路把陳澤送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