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木蘭冷笑道:“不錯(cuò),我們?nèi)烁F,只吃得起一碗,怎么,你看不起么?”又向那小二瞪了一眼。
店小二豈招架得住這般眼神,當(dāng)下哈腰搖頭道:“小的不敢,小的這便給客官準(zhǔn)備去!”一溜煙走了。
沈未已眉目不動(dòng),好似并未將霍木蘭先前嘲諷之言放在心上,只氣定神閑喝了杯茶水。霍木蘭見他面不改色,不由微感挫敗,甕聲道:“你來鎮(zhèn)上干什么?”
沈未已淡淡道:“賣藥材,換些銀兩采辦衣物。”
霍木蘭想起昨日一事,又感尷尬,僵持著不知如何接話時(shí),忽聽身后一桌人口耳交接,議論紛紛道:“什么?竟有這等事?”
那人聲音又尖又細(xì),低呼而來,實(shí)在有些聒耳。霍木蘭不由蹙眉,煩躁間,又聽得一人壓低聲道:“那可不是,青城派那大小姐早便是囂張跋扈出了名的,云公子攤上她,想不出事兒都難!”
霍木蘭登時(shí)一凜,耳根豎起,只聽又一人接口道:“云公子倒還罷了,依我看,苦的是杜家千金!那么好看一人兒,竟生生給霍木蘭給毀嘍!真是造孽!”
霍木蘭面色乍白,沈未已喝茶的動(dòng)作亦是微微一頓,斜飛雙目往前一瞥,片刻后,又將那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回霍木蘭臉上。
霍木蘭心系身后議論聲,一張臉不自覺低下,自然未曾察覺沈未已這眼神。她抿緊雙唇,正暗火竄動(dòng),又聽得一人忿然道:“我本想青城派名震蜀中,霍掌門方正賢良,是中原武林難得一見的英豪,想不到他女兒竟這般卑鄙無恥,心如蛇蝎!”
此言甫畢,座上個(gè)人皆是紛紛附和,先前說話一人似笑非笑道:“賢兄此話差矣,這霍木蘭妒婦之心,豈止是毒如蛇蝎?”
眾人驚異,連連追問,那人續(xù)道:“幾年前我人在渝州城,便已見過她當(dāng)街橫行。她將幾個(gè)洞庭派的小少年用鐵鐐捆在一塊,自個(gè)兒坐在馬背上,牽著這幾人招搖過市,形態(tài)之囂張,令人難尋說辭。我心想洞庭派再不濟(jì),那也不得在蜀中這般丟人現(xiàn)眼,便要上前攔下他們,哪知那些小少年傾慕她沉魚之姿,被迷得神魂顛倒,反倒來斥責(zé)我多管閑事。諸位說,我是氣也不氣?!”言罷一掌拍在案上,悶了口酒,身周幾位更是嘩聲大作。
一人道:“霍木蘭這丫頭也忒囂張了,竟敢這般對(duì)待洞庭派弟子,此事若是傳到了林掌門耳中去,還不氣得他七竅生煙!”
一人連聲唏噓道:“唉,想不到堂堂霍掌門,竟教養(yǎng)出這般輕狂無知之女,當(dāng)真是丟人現(xiàn)眼!”
談笑聲紛雜不斷,不絕于耳,霍木蘭只覺身如火燒,怒不可遏,雙拳攥得磕磕作響。
沈未已朝她瞥了一眼,自明她心中不快,當(dāng)下給她杯中斟滿了茶,送上前道:“人窮買不起酒,請(qǐng)你喝一杯茶。”
霍木蘭一愣,抬起眼皮來瞪了沈未已一眼,奪過茶水來一飲而盡,沉下聲音道:“無妨,大不了日后我請(qǐng)你便是。”
她此話說得七分負(fù)氣意味,沈未已聽在耳中,自是明曉,但薄唇還是忍不住一動(dòng),自然而然露出分笑意。
茶水入肚,使得原先那騰升怒火降了些許。霍木蘭用力呼吸,胸脯起伏,少頃后,逐漸平息下來。
沈未已細(xì)目看著,頗為驚訝,他本以為她怒意填胸,定要上前同那干人爭鋒相斗,豈料她惱怒中,只是偏了偏頭,往說話那人看了一眼,進(jìn)而不再有動(dòng)作。
沈未已循著她目光看去,得見那人身形干瘦,尖臉猴腮,年紀(jì)三十開外,想來也不過是混跡多年,仍無名無頭的宵小,便也不甚在意,收回目光。
便在這時(shí),一店小二端著菜盤走上前來,方向顯是往霍木蘭身后那桌所去。霍木蘭眉尖一蹙,忽伸手將那小二截下,瞅著菜盤中的幾碟小菜道:“東西好香,都是些什么?”
那小二微微一愣,以為霍木蘭有意添菜,忙不迭介紹一遍,道:“這是水煮魚,這是宮保雞丁,這魚香肉絲……。”
“那這個(gè)呢?”霍木蘭不待他說完,探出指尖來往其中一大碟牛肉一指。
小二笑道:“回客官,這個(gè)是醬汁牛肉,我們店里老招牌了!客官要不要也來一份?”
霍木蘭淡淡一笑,道:“不必了,給他們送去吧。”坐直身來,繼續(xù)撥弄桌上茶杯,一手托著腦袋,微垂的鳳目中笑意閃爍,似寒非寒。
那小二見霍木蘭無意點(diǎn)菜,只得笑臉一收,自個(gè)兒上菜,沈未已看了看霍木蘭,瞅著她耳朵上一對(duì)珍珠玉墜,道:“姑娘若真餓,不妨將些身外之物當(dāng)了,換了銀兩大吃一頓。”
霍木蘭不明所以,抬眼看著沈未已,意在詢問。
沈未已下頜微抬,指向霍木蘭耳朵。
霍木蘭會(huì)意過來,整個(gè)人如遭電擊,立時(shí)將耳朵上的那一串珍珠綴拔了下來,動(dòng)作之快,竟略顯粗暴,不由讓沈未已眉頭一皺,道:“耳朵流血了。”
霍木蘭不以為意,將耳墜往桌上一扔,道:“拿去吧。”
沈未已蹙眉更甚,站起身來,卻不去拾那桌上事物,只掏出白絹,按在霍木蘭流血的耳洞上,道:“拿著別動(dòng)。”
霍木蘭愣了一愣,隨后從善如流,抬左手按住手絹,另一只手拿起茶壺來,顧自斟茶消火。
沈未已坐回身去,冷瞥了那雙耳環(huán)一眼,正要問她為何這般沖動(dòng),忽聽得霍木蘭身后那桌傳來一聲尖叫,緊接便是躁動(dòng)四起,一人滿嘴是血,跌下凳來,撲在地上哀嚎不已。
沈未已定睛看去,見得那人正是先前辱罵霍木蘭的那尖臉漢子,不由眉峰一蹙,下意識(shí)往霍木蘭看了眼,正見她氣定神閑,淡然自若,一杯茶水貼在唇邊,欲喝不喝。
那廂,在座四人早是驚惶失色,一人在地哀叫,兩人癱桌不醒,唯一人不曾有礙,手忙腳亂蹲下身來,將地上那人扶起,大聲道:“何兄弟,你怎么了?!”
那何兄弟全身發(fā)抖,抬手指著自己舌頭嚎叫不絕,那人看了一眼,立時(shí)嚇得魂飛魄散,撒手將何兄弟一放,惶惶道:“這、這是怎地回事?!”環(huán)目四顧,自以為酒館內(nèi)暗藏殺手,忙一攜長刀,徑直奔出大堂外去,一溜煙逃了。
本章未完,點(diǎn)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