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薛梓姜指了指火爐對面的椅子，示意陳閑坐下，“你回來的時候，蕭關怎么樣了？”
陳閑道了謝，在薛梓姜對面坐下，“戰況依舊膠著，如今分了三路，中路正面相接，是讓副將富龍帶著的，兩翼則是司南和趙世杰將軍率著，只是接連戰敗，士氣低迷，末將回京前，三路都只是勉強挺著……百越馬肥兵健，且還有著源源不斷的補給，末將差了幾次探查，仍不知他們的糧草從何而來，怎么持續這許久時日，還是沒有短缺的跡象，反倒是蕭關糧草已告了急，錢將軍已派人往臨近兩州去調集了。”
“三路。”
薛梓姜沈吟道，“思路倒是對了。”
他撥著爐中的炭火，忽而蹙眉道，“糧草問題，還需要再看一看，但聽你說了這么久也不曾提過蕭關主帥，你可知道是誰？”
不提便罷了，提起主帥一事來，陳閑眉頭皺的愈發深了，“是，期間換了幾個陣法，原先主帥所在便是那陣的陣眼，末將領兵夜襲，殺了那個主帥，逼得百越退了幾十裏，但很快就又換了個新的主帥過來，好像叫葉佳。”
“葉佳？”
薛梓姜知道這個人。
雖無甚名氣，但確是百越鎮國之寶，若無必要，百越也不會將葉佳請上前線坐鎮。如此粗淺來看，仿佛陳閑一著也的確是給百越帶來了壓力。
可是不過區區蕭關……薛梓姜也一直關註著大楚的戰況，西涼常做騷擾之態，看來只為求利，且使臣還在京中，并不足為懼。可是百越……蕭關雖是兩國接壤之處，但依百越戰勢，無論換哪出奇襲，恐怕都早已深入大楚腹地了，何必要在蕭關上糾結來往，這兵刀來的毫無來由也不合邏輯，薛梓姜一時有些想不通。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你說的那個陣法是什么？”
薛梓姜又扔了紙筆過去，“你殺了主帥這次，就是打了平手那次？他們退了幾十裏，卻只敢說是平手嗎？”
“末將不認得，但錢將軍說該是囚鷹陣。”陳閑在紙上描摹一番后道，“是，雖說他們退了幾十裏，但精銳具在，我們損傷倒不小，不敢趁勝追擊，只能報個平手。”
他畫的格外仔細，一點都不敢有失誤。
自小家中延請名師教導，但從未想過會走軍功這條路，便是連陣型破解之法，也都是從錢元徹處現學現用的。他道：“錢將軍說三面設伏，誘敵深入，可囚鷹困鯨，但后尾未張做兩路，又陷兩山之間，該是囚鷹之兆，所以便先殺了主帥……”
“荒唐！”
薛梓姜卻猛地站起身來，他動作幅度很大，膝上鋪著的衣袍掉下去，一角便撲在了火爐上。
火苗“滋啦”一聲竄上來，陳閑下意識要撲滅，卻被薛梓姜猛一把推開，喝道：“錢元徹是個傻子，你個憑本事考上來的難道也是個傻子不成？可囚鷹困鯨，兩山之間的鷹何嘗囚得住？你說你殺了主帥，卻不知正是中了他們的計！后退幾十裏，以退為進，卻早已首位相接，便是叫你們逃都無處去逃的無妄陣！怪不得派來了葉佳，也就你們這幫自視清高的蛀蟲，連主帥姓甚名誰都不好好打聽，竟也想獲勝嗎？我看你們遲早要把蕭關拱手相讓！”
火勢漸起，薛梓姜抓起袍子拋到屋外，陳閑只聽見屋外傳來一聲極為克制的低呼，緊接著，根本不容他反應一時片刻，薛梓姜又拿起手邊的杯子，朝著陳閑盡數潑了過去。
陳閑所有的話都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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