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駕至此,臣豈有不效力的?”楊授承起身,行至長公主面前,合手躬身一禮,“臣早已接到了殿下傳信,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霍大人此刻也已在州牧府上候著了。”
“晚些時候,帶霍玨過來吧。”
長公主扶住楊授承的手臂,走在窗前往外望著。
冬日裏的扶州總是沒有生機的,沈悶灰暗,枯枝橫斜,站在這裏看出去,天地都似被框在了老舊的窗框之中,萎靡又無趣。
“霍玨此人滿腔抱負,該得重用,此次熒惑當立一大功。”
她勾起嫣紅的唇,側目看了楊授承一眼,覆又轉頭往窗外看去,滿頭珠翠輕擊,間著她的話音,落在楊授承耳中,婉轉如一支歡快的小調一般,“自然,楊大人的功勞,本宮也是記掛在心頭的。天地廣闊,身為大丈夫,總該有所作為才是。”
“是啊,此去京都,天地廣闊。”
楊授承頷首,再度望向窗外時,只覺窗外景色如幾筆墨,勾勒出天地深淺。
鄧記仙客來已全然閉門謝客了。掌柜的也回了家,家人問及,也只是笑道:“州牧大人打算在仙客來宴請故友,已將仙客來包下重新修整了。”
鄧掌柜笑的誠摯,況仙客來本就是扶州第一大酒樓,旁人說起,也只會艷羨鄧掌柜命好,并不曾疑心旁的。
到了晚些時候,楊授承將霍玨帶進了酒樓中。
霍玨一襲青衣,腰脊挺直,翠如青松,便是見了長公主的面,也只是躬身淡淡一禮道:“見過長公主殿下。”
“霍大人。”
長公主一如當初在京都般時熱絡,拉著霍玨,緊挨著楊授承坐下,“聽江大人說,你自離京后游歷了不少地方,想必見了不少風土人情。如今打量著,只覺大人愈發清俊爽朗了。”
霍玨本準備了一大套的詞來拒絕長公主的拉攏,不料長公主并不曾說到那些,笑意不由便深了幾分。又兼著楊授承遞了一杯酒過來,窖藏十余年的老窖酒,入口便是淡淡的梨花清香,霍玨接過來,略一點頭。
“殿下客氣了。”
“霍大人不必拘禮,如今本宮也是即將離京的人了。”長公主忽然嘆了口氣,“當年自夋族還鄉,還以為就會在京都常住,誰料世事無常。京都積弊已深,本宮也曾想著大興改革、綿延國祚……唉,到如今,也只能用一句世事無常來糊弄了。”
或許是這句感慨叫霍玨生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他握著酒杯,用手肘撐住桌面,望向楊授承,又看向長公主。他與楊授承是同齡人,年幼時同在京都讀書,誰不曾懷著滿腔抱負?本以為那些寫在紙上的家國理想、戎馬刀劍會伴他一生,誰又能想到,方橫槊在前,下一刻卻折戟于后。
連帶著那些理想與抱負,也一起埋進了深潭之中。
再不敢提起。
“唉——”楊授承也跟著嘆了一口氣,“我在扶州的心酸,皆被殿下一語道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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