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崇寧此人
晏初進了門。
坐在桌前那人忽地起身, 寬大的衣袖帶著桌上的燈一跳，險些滅了。
“原來是——”燈火明昧的一瞬間裏，晏初下意識瞇了瞇眼, 覆一定睛，隨即便深深躬身一禮，格外誠懇道, “原來是太子殿下, 勞煩殿下在此久等，實在是微臣在縣衙內還有些事務未曾處理干凈……”
他轉目，瞥見了桌上的酒壺, 于是又綻出了幾分笑意道, “為表敬意, 微臣愿自罰三杯。”
只是這酒壺著實有些眼熟。
兩條交纏的夔龍，晏初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一般。
似是撇見了晏初滯在酒壺上的眼神，晏隨隨之望過去, 接著笑了一聲, 自斂起衣袖在桌前坐定, 又輕輕拍了拍桌面示意晏初到自己身邊坐下, 隨之道：“說什么自罰不自罰的, 小晏大人何必拘禮, 本宮今日來此并非公差，明日一早便又要啟程往扶州去, 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趁月色正好, 特來來與故人一聚罷了。”
倒也是特意。
晏初環顧四周, 并不見往日裏常跟在太子身邊的書影。
晏隨將手搭在酒壺上，見晏初坐定, 于是笑意愈盛，“馮大人聽聞本宮要途徑原縉縣，特意送了一壺酒來，似也是哪裏的好酒，特意送來好叫本宮與小晏大人盡興而飲，可見馮大人對小晏大人也是惦念的很啊。”
“殿下明日竟還要去扶州么”
晏初接過酒壺來，親自為晏隨斟了一杯酒，酒液香濃，隨著晏初傾灑的動作，醬香之味也四散開來。郭敬頭一次見到太子，此刻深吸了一口氣，覷向顧崇寧，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但見顧崇寧只是含笑立著，于是他也屏息站定，眼觀鼻鼻觀心，只在心裏冒了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扶州州牧……”
晏隨握住酒杯，卻止了話音，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大有此事難言之感。
晏初見狀，忙道：“想來是朝堂上的事情，微臣大約也是不便得知的。”
“說與你倒也無妨。”晏隨又嘆了一口氣，另換了一只手握住了酒杯，轉身看向晏初道，“如今陛下徹查吏治，扶州數萬百姓聯名上書，直言扶州州庫虧空，甚至似乎原州錦盤山崩一事，也與楊州牧相干，因此特叫本宮去扶州細細查探一番。”
“只是臨近年下，恐怕扶州此行會格外匆忙了，因而今夜直到此時才有空與小晏大人一聚。”
晏隨抿了一口酒，看向晏初面前的空杯，“小晏大人，怎的不給自己滿上？”
晏初聽得扶州百姓聯名上書一事，免不了會想到此刻還在扶州的長公主，正怔楞著，驀地聽見太子叫自己，慌忙就又拎起了酒壺來給自己斟滿，雙手平推向前，格外恭敬的樣子，“殿下，這杯是微臣來遲，特向殿下賠罪的。”
晏隨有時候真的不太能看得懂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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