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昱握著沈佳蓉的手，將她摟在懷中，拍著她的肩膀，這個時候，她真的恨透了佳佳的堅強，但是這個樣子的沈佳蓉才是沈佳蓉，越是這樣的時刻，就越是冷靜沉著，從不會讓自己亂套。

沒一會，就有人將衣服送來了，沈佳蓉接了袋子，對著張敏幾個人點點頭，松開賀子昱的手，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這個時候，賀子昱哪里放心離開，就坐在門口，張敏離開了一會，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條毛巾，遞到賀子昱手上：“擦把臉吧。”

等會佳佳出來看到他這個樣子，還得為他擔(dān)心。

賀子昱接過，將臉擦干凈，沈佳蓉剛進去沒多久，艾酒酒和葉子悠幾個人先后就到了，艾酒酒看到了，隔著房門那透明的一片，看著里邊坐著床邊上的沈佳蓉，伸手想去開口，最后還是沒進去，她今天沒有化妝，干凈清純?nèi)缇`一般，看著賀子昱問道：“這怎么回事？”

她是看到電視新聞才趕過來的，其實她平時根本就沒有看新聞的習(xí)慣，就是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的換著臺，但是太多現(xiàn)實太報道這則消息了，她看著正煩心呢，切換頻道的時候，忽然看到沈佳蓉的臉，這才知道了這件事，急忙忙的趕了過來，現(xiàn)在醫(yī)院外邊人山人海的，全都是記者，她和凌子墨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賀子昱抬頭看了艾酒酒一眼，還沒開口呢，就看到葉子悠咚咚的跑過來，向著這邊沖，后邊跟著席慕琛，還沒過來，也不管這是什么場合，遠遠的就開始問出了聲：“佳佳呢？佳佳人在哪里？”

她邊問邊四處張望，在走廊上搜索著沈佳蓉的背影，她和艾酒酒一樣都是看到新聞就過來了，不過艾酒酒是自己看到的新文，葉子悠是賀子昱告訴她的，她當(dāng)時正在午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差點都蹦出來了，如果不是當(dāng)時躺在床上，借著換衣服的借口，在屋里平復(fù)了好一會，沒準(zhǔn)就被席慕琛發(fā)現(xiàn)了，她并不知道，席慕琛雖然不知道她具體得了是什么病，但是沈佳蓉之前就說過，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她臉色不好，他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沒有刻意去懷疑什么。

前兩天她見外婆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怎么說出事就出事了，難道是因為心臟病？這樣的想法剛冒出來，整個人心里便覺得不安起來，她會不會有一天也會突然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征兆的，說走就走？葉子悠胡思亂想了一陣，然后想到了沈佳蓉，這才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匆匆的穿好衣服，急忙忙就趕過來了，醫(yī)院的呢門口，人山人海的，全都是記者，她和席慕琛都是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葉子悠跑了過去，剛到病房門口，轉(zhuǎn)過身，就看到沈佳蓉的背影，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她就想開門沖進去，被賀子昱制止。

“讓佳佳最后再陪外婆一段吧。”

佳佳的痛苦，自責(zé)，愧疚，他都能感受得到，甚至恨不得代其承受，但是現(xiàn)實往往如此，就算是你愿意承受那些痛楚，卻未必能夠如愿，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心難受，那種滋味，簡直比被刀刺了還遭罪。

葉子悠靠在門口，靜靜的看著沈佳蓉，而另外一邊，則站著艾酒酒，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賀子昱就站在中間，所有人，看著沈佳蓉的視線，都是擔(dān)憂的，一下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擔(dān)心呢？

“學(xué)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葉子悠睡的正香甜的時候，席慕琛突然告訴她佳佳的外婆出事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想到了她的心臟病，胡思亂想了一同，來的路上，整個人十分的不舒服，她擔(dān)心一開口就露出破綻，一直都還沒問席慕琛的狀況，所以到現(xiàn)在還是云里霧里的，完全不明所以。

賀子昱看著沈佳蓉，一言不發(fā)的，這個時候，他實在是不想開口說話，除了沈佳蓉，仿佛對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耐心和興趣。

席慕琛看了賀子昱一眼，上前幾步，走到葉子悠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然后將她摟在懷中，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誰心里都不好受，葉子悠關(guān)心佳佳，賀子昱更是。

一群人都守在門口，李蕓手上提著東西走了過來，身后跟著氣喘吁吁往這邊跑的呂靜，她和葉子悠一樣，都是東張西望的，看到賀子昱，加快步子，從李蕓的身邊經(jīng)過，風(fēng)一般的跑到賀子昱跟前。

“外婆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呂靜話剛問完，就看到病房里的沈佳蓉，靜靜的坐著，挺直的脊背，十分的瘦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賀子昱問道：“是沈旭橈那個畜生干的對不對？肯定和那個龜兒子脫不了關(guān)系，那個人，就該千刀萬剮，然后將他的肉拿去喂狗。”

他們都站在門口，只能看到沈佳蓉的側(cè)臉，蒼白的，毫無血色，呂靜剛在電視上聽說周君蘭家出了火災(zāi)，而且鏡頭還拍到沈佳蓉和賀子昱一起上救護車，雖然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反正本能的就覺得和沈旭橈他們脫不了關(guān)系，那些個畜生，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的。

“先都別吵了，等佳佳出來了再說。”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佳佳聽到了，心里只會更難受，那些人再怎么喪盡天良，可他們的身上畢竟流著相同的血，雖然佳佳對他們已經(jīng)絕望了，可這樣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自己的親生父親害死了自己的外婆，這樣的事實，接受就已經(jīng)很難了，再被人這樣重復(fù)著，心情可想而知。

“昱兒，你早上和中午都沒吃飯呢，吃點吧。”

李蕓走了過來，將手上拿著的塑料盒遞給賀子昱，沈旭橈剛出了急救室的時候，賀風(fēng)揚讓她給家里的下人打電話，送些吃的來給佳佳和昱兒，她這才想起來，佳佳和昱兒早飯和午飯都沒吃呢，下人剛把東西送過來，她就拿來了。

“鄧爺爺呢？”

“在病房呢？你爸爸照看著，你別擔(dān)心了。”

李蕓見賀子昱不接她手上的東西，走到一旁，將盒子打開，然后將里邊的東西再次送到賀子昱跟前：“你先吃點吧，你這個樣子媽放心不下，等會佳佳出來，讓她多少也吃點。”

她還讓貴嫂和往常一樣準(zhǔn)備了燕窩呢，佳佳現(xiàn)在傷心是沒錯，但是她現(xiàn)在是一個吃兩個人補，怎么都是不能餓肚子的。

“昱兒，你先去吃點，你這個樣子，佳佳看著心里更難受。”

說話的是賀飛，他推著賀子昱，讓他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也不管賀子昱愿意不愿意，拿了李蕓手上的飯菜，直接塞到賀子昱的手上。沈佳蓉拿了衣服進了病房之后，替擦洗干凈的周君蘭換上賀子昱讓人拿來的衣裳，是嶄新的旗袍，還是周君蘭最喜歡的湖水綠，只是上邊繡著的圖案卻不是百合，還是濯濯的蓮花。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那件衣服，其實是寄托了外公美好的愿望，他希望和外婆還有媽媽，永遠都能和他幸福快樂的在一起，但是愿望，終歸只是愿望而已，就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再怎么也無法抵不住殘酷的現(xiàn)實。

換好了衣服之后，沈佳蓉就給周君蘭盤頭發(fā)，她讓周君蘭靠在她的膝蓋上，動作十分的溫柔而且靈活，從小到大，她雖然都是長頭發(fā)，但是卻很少料理，最多就是扎個馬尾，但是在法國的時候，只要周君蘭沒住院，她每天都會早起替她盤頭發(fā)，配著她的旗袍，會換花樣，但是事實上，她會的不多，就只有四五種發(fā)式而已，而且都是十分簡單的。

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她知道艾酒酒和葉子悠她們都來了，還有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呂靜，沒由來的讓她覺得感動，整個人被那感動的浪潮席卷著，冰涼的心暖了許多，呂靜的聲音很大，她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不愧是和她在一起這么多年的朋友，最是了解沈旭橈的品性，是呀，那樣的人，真是畜生不如呢？可笑的是，她的身上，卻流著一個畜生的血，她真的好想和沈舒雅互換身份，歐展鵬雖然壞，但是至少骨折血肉親情，不至于做出這樣泯滅人性，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沈佳蓉替周君蘭盤好頭發(fā)之后，讓她在床上躺好，見周君蘭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這才在床邊坐下，將她的兩只手交叉放在胸前交疊著，然后牢牢的握住，她以為她的手，已經(jīng)夠冰夠涼了，原來還有比她更甚的，就和冰塊似的，撫著的時候，仿佛要將人的心都凝結(jié)起來。

“外婆，您不用擔(dān)心。”

沈佳蓉將她鬢角的幾縷發(fā)絲撥弄到耳后，扯了扯嘴角，“您心里不能解開的結(jié)，我替您解開，您未了的心愿，我替您完成，那些人欠了我們的，我替您一一討回來，那些害您的人，一個也逃不了，您就安心吧。”

素凈的臉上，那笑容虛弱而又勉強，可說出的話卻透著說不出的倔強，讓人不由的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