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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新宿出來的時候不過是微微的小雨，青鳥開過甲州街道、環(huán)七大道、世田谷大道，在快接近目的地時才真正地下起傾盆大雨來。雖然是星期六的傍晚，但是并沒有像我擔(dān)憂的那樣耗費太多時間。我把青鳥停在“世田谷nttspanclass=data-note=世田谷為東京都二十三區(qū)之一，位于武藏野臺地上的住宅區(qū)。ntt為日本電信電話株式會社的縮寫，英文名稱為nippontelegraphandtelephonecorporation。/span”前面的收費停車場，從后座底下取出傘走向隔了好幾年沒來過的三軒茶屋的街上。穿過裝有拱廊的商店街、世田谷線的終點站旁，通過“鈴蘭大道”四處都有的飲食街，前往甲斐教授交付給我的名單上第一位人物的住所。

往來交錯而過的路人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感到很倒楣似的表情，也許是因為這種就算撐著傘也會淋濕的壞天氣的關(guān)系。有很多人好像是不超越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就吃虧般，以快速的步伐急走著，完全不在乎雨傘會互相碰撞到，就算沾濕對方或弄濕自己也無所謂。無論何時何地耳朵里聽見的都是抱怨聲，好像這個世界全都變成稅務(wù)局的窗口一樣。

“新茶澤rebalance”是位在鈴蘭大道盡頭右轉(zhuǎn)，沿著和茶澤大道交叉口前的道路走去，看起來幾乎像是粉紅色鮭魚似外觀艷麗的七層樓建筑。從正面的四層以上看去像是雛壇spanclass=data-note=雛壇，即日本三月三日“女兒節(jié)”的時候，陳列人偶等的臺階式架子。/span似的斜面設(shè)計，是考慮到陽光的照射？還是要看起來更具豪華感？抑或是為了所謂建蔽率spanclass=data-note=建蔽率，即地基面積對建筑面積(建筑總面積)的比例。/span之類的緣故呢？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rebalance”這個字的意義，不過我想大概可以代表從兔窩到宮殿的所有住所吧！

我在那棟大樓前放緩腳步，邊來回走著邊想著主意。在這周圍并沒有看見能監(jiān)視大樓五樓陽臺和窗戶的適當(dāng)建筑物，說不定在稍微離遠(yuǎn)一點的地方可以發(fā)現(xiàn)適當(dāng)?shù)谋O(jiān)視地點，但下雨的視線很差，離太8fdc.遠(yuǎn)根本沒有什么意義。為了早一點完成委托人的請求，我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做從容不迫的調(diào)查。雖然不能說是最佳方法，但除了采取最直接的手段外別無他法。平常時，偵探的工作經(jīng)常不得不采用次佳的策略，因為最佳的策略通常會礙于時間、人手或費用的不足，或是單純因為那是違法行為等等的理由而不得不放棄。

我收起傘推開那棟大樓入口沉重的玻璃門進(jìn)入里面。走到右側(cè)里的電梯前，按了向上的三角形按鈕。標(biāo)示為管理室的門旁的一扇小窗戶打開了，一個似乎是剛進(jìn)入老年期的男子露出帶著微腫眼睛的臉。與其說是宮殿里的值班人，倒不如說像兔窩的飼主一樣。

“請問是來拜訪哪一位啊？”他的語調(diào)只像是習(xí)慣性的發(fā)問，并沒有執(zhí)行職務(wù)般的嚴(yán)厲感。

我老實回答。“五〇二號房的武田keishii先生。”這好像是個令人稍微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的名字。

“哦！坐電梯上五樓出去以后在右邊前面一點。”

像是管理員的這個男子縮回臉、關(guān)上窗戶。這就是房地產(chǎn)商吸引人的廣告詞——“管理、警備皆卓越”的實際狀態(tài)。

因為電梯已經(jīng)到一樓并打開門了，我進(jìn)入電梯里按了五樓的按鈕。門上的電子數(shù)字組合排列成七條線交替著忽亮忽滅，沒多久便指示出已到達(dá)五樓了。我進(jìn)入因為下雨空氣帶著冷意的五樓，如同管理員告訴我的往右側(cè)走道前進(jìn)。建筑物的外觀像是粉紅色鮭魚一樣艷麗，但是內(nèi)部卻伸展著灰色水泥地板和灰色水泥涂漆的墻面。在及胸高度的外壁對面，可以看見在雨中彌漫著煙霧的世田谷住宅區(qū)，不斷地朝向首都高速三號線路延伸到澀谷方向。

緊接在五〇一號房的后面，就是五〇二號房入口的白鐵門。我尋找叫人鈴或是電鈴之類的東西，但是都沒找到。房門就像是廣告公布欄，如果想敲門也找不到多余的空間。在中央掛著一個名牌，這個名牌是用拆卸烙印著“jackdaniels”字樣的木箱制作的，上面用像是狗啃似的字體大大的寫著“武田慶嗣”。慶嗣是用“keishii”的片假名寫的。在下面有兩片橫寬的塑膠繪板各自印刷著“keishiii武田＆therocks”和“kcprodu”上下并列掛著。在那更下面的地方掛著一張海報，海報里是以一位臉上表情像是背負(fù)人世所有苦惱的十七、八歲女性搖滾歌手，及ontherocks做巡回演唱會的樣子為主題。在名牌上用貼布貼著三張“keishiii武田＆therocks”的唱片封面，標(biāo)題各是“黑暗左手”、“和我們死者一起出生”與“非a的世界”，相當(dāng)?shù)刂v究，身為門外漢的我完全不了解它們的意義。我想起自己要找個空間敲門的事，于是就在塑膠板的部分敲了三下。

好像有人一邊回答一邊接近的樣子，門打開了。“怎么這么早？因為下著雨——”

戴著太陽眼鏡的男子看見我就立刻閉了口。鬈曲的長發(fā)垂到肩膀以下，年約三十五、六歲，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的男子，穿著洗得槌了色的牛仔褲及白色無領(lǐng)襯衫。是名長得像臉和手腳縮小一半寬度的松田優(yōu)作spanclass=data-note=松田優(yōu)作(1949—1989），山口縣下關(guān)市出生，日本知名演員。/span的男子。

“失禮了！因為經(jīng)紀(jì)人預(yù)定這個時間要過來……”

“是甲斐慶嗣先生嗎？”我問道。“慶嗣”這兩個字的讀法是他父親對我做名單說明的時候我記下來的。

“啊！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用本名叫我了。有什么事嗎？你是哪一位？”

“我的名字叫作澤崎。因為有些事想要問你，所以前來拜訪……”

“該不會……你是警察的人嗎？”

“武田keishii”暨“甲斐慶嗣”說道。他把太陽眼鏡推到額頭上，直接凝視著我。

我也稍微觀察了一下對方，這個男子大概已經(jīng)猜到我來拜訪的目地了。他取下太陽眼鏡折疊起來，掛在牛仔褲的皮帶上面。我判斷應(yīng)該不需要對他隱瞞綁架案的事。

“你在上星期的星期三有綁架什么人嗎？”

“且慢！你怎么mark/mark突然單刀直入地這么問我。”他浮起裝傻的笑容，像評估似地打量我全身。那假裝出來的輕薄態(tài)度看起來好像減少了些。

“你不是警察的人吧！如果是刑警的話是不會這樣子問的……在這種地方也說不了什么話，可以請你先進(jìn)來嗎？反正你也想要調(diào)查一下這個公寓里面吧？”

“如果可以接受我這樣的請求就太令人感謝了。”

甲斐慶嗣進(jìn)入五〇二號房把傘插進(jìn)充當(dāng)傘架的空油漆罐里，走上玄關(guān)。我在他的引導(dǎo)下移動到走廊前端約有二十疊榻榻米大小的客廳。拆除隔間鋪上一整片深綠色地毯的這個房間和房門入口亂七八糟的情況相反，意外地有種令人感覺很舒適的氣氛。右手的廚房和作為餐廳的一個區(qū)域，在房間反方向放置著雙人床的臥室部分，都看起來很干凈漂亮，全被整理得很好。我們進(jìn)來入口處那一整面墻，都整齊放置可以顯示出他把音樂作為職業(yè)的物品。以大型的音響裝置當(dāng)作中心，被連接在上面的合成器械設(shè)備——我有點不愿意把它們稱之為樂器——有顏色和形式各不相同的兩把電吉他，三層的唱片架子上放置滿滿的唱片和cd，還有像是會在錄音工作室看見的大型錄音機(jī)。唱片架背后的墻上貼著一張抱著吉他的三個外國人的照片。在那周圍有大型的電視和排列著相當(dāng)大量書籍的書架同樣被整理得很好。在面向外面馬路的那一面有兩扇可以通向陽臺的大型框窗，靠近窗外灰暗地方有質(zhì)樸灰色窗簾垂下來。這個房間的主人雖然是個光鮮時髦的搖滾吉他手，但卻令人意外地過著質(zhì)樸時生活。

他用手指指著房間中央的沙發(fā)請我坐下，自己則走到廚房。“因為正好在煮咖啡。”

我走近沙發(fā)前的唱片架，在那之前停住了腳步。誤以為我是在查看那三個吉他手照片的甲斐慶嗣，邊把咖啡注入到杯里邊說：“你知道那是誰嗎？”

我把視線移到三張照片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