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樓底下花壇邊上，齊昀舒緩過些勁兒來。他試探著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玩電動車鑰匙的人，想起自己方才硬邦邦的語氣，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好。
好歹是自己隱瞞在先，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也太莫名其妙了。
齊昀舒深吸一口氣，身邊的人低著頭坐在自己身側(cè)，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表情不甚清晰。被陰影模糊住的臉忽然同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銜接起來，他努力回想，從清晨時候殘留在屋裏的那股酒氣之中找出些能夠與之對應(yīng)的片段。
散落的酒瓶酒杯，混亂的衣服，天旋地轉(zhuǎn)的房間，還有在模糊朦朧之中突然出現(xiàn)在身邊的人。他好像一把把他拽倒在床上，兩個人滾到一起，他不松手，掙扎的動作持續(xù)過一會兒，之后的一切被一片黑暗取代，他不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齊昀舒猜測，應(yīng)該是自己睡著了。
他不記得的種種裏頭，自己有沒有趁著酒興說出些什么不該說的東西？
“......李江燃。”齊昀舒刻意清了清嗓：“昨天晚上我有點喝多，謝謝你來幫我整理房間。”
“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記不得了。”
李江燃換了個姿勢，放下蹲麻了的腿：“那你還記得什么？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這些你記不記得？”
齊昀舒關(guān)于昨晚的記憶就是方才勉強回憶起來的種種，一大半都同他有關(guān)，自己的聲音就像電影裏被虛化的背景音，無數(shù)段嘈雜的音頻混合交雜，模糊掉所有足夠清晰的字眼。他搖搖頭，問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事。
“沒有，你很快就睡著了，沒做什么事。”
李江燃有些汗顏，嘴裏的棒棒糖抿化成薄薄的一片，他叼著棍子，欲蓋彌彰的挪開了目光。他不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知道真相的事實，既然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太多，那他也沒必要這時候說出來，讓兩人之間反而尷尬。他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被清晨雨水弄臟的鞋尖。他伸長了蹲麻的腿，對著樓梯間打了個哈欠。幾句話的效果顯著，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消散開許多，李江燃跟著等了會兒，一直到熱油的聲音從無數(shù)個窗口裏頭傳出，他起身出了小區(qū)，不一會兒領(lǐng)著兩盒盒飯重新回來。
齊昀舒吃著他買來的飯，心裏其實也沒什么底。見面之后該說些什么，該怎么開口，其實他都沒想好。這時候的等待只不過是為著自己不愿意低頭認輸?shù)男摹｝R昀舒不會先開口讓走。余光裏頭身邊的人似乎已經(jīng)沒了情緒，他放心些許，重新專註回自己的午飯。
直到兩個小時后，小姑娘從單元裏頭出來，齊昀舒才真正松了口氣。
她還是穿著那身校服，只不過手裏頭多了個飯盒，剛從裏拐彎出來就看見外頭坐著的兩個人，明顯楞了楞。
“你們怎么還在這裏？還有什么事嗎？”
“有事！有事有事有事！”
李江燃一把把身邊人猛的拉起來，齊昀舒一轉(zhuǎn)頭，就看見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謹慎地仔細打量過兩人的臉。他努力擠出個堪稱友善的微笑，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
“小妹妹，剛剛在你家都忘了問，你叫什么名字？”
“陳郁芙。”
或許是因為距離下午上課的時間還早，她看起來并不急著趕路，而是在他兩人身邊撐著花壇的石板邊一起坐下。李江燃摸摸衣兜，發(fā)現(xiàn)方才吃午飯之后買來的棒棒糖還剩一個，于是自然的塞進她手裏。
“請你吃個糖，剛剛那邊小賣部買的。”
“我不用。”
陳郁芙禮貌的抵住他伸過來的手，回絕得干脆利落，還不忘在這時候問他們什么時候走。
“你走了我們就走了呀。”李江燃答得很快。
“不。”陳郁芙搖搖頭：“我是說，你們還會在未州呆多久。”
這問題齊昀舒不好回答，李江燃看了一眼他的眼色，只說等見到她爸爸就走。他們都以為小姑娘這回總該沒什么問題了，剛想拐著彎的切入正題旁敲側(cè)擊一番，她卻回應(yīng)得干脆利落。
“他下周一才回來，平時很忙，你們應(yīng)該見不上他。”
小姑娘起身就要走，齊昀舒不著急，李江燃反而急了。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陳郁芙轉(zhuǎn)頭，態(tài)度明顯變得有些煩躁。
“可是我們真的有事找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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