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拓從帝都回來的這天夜裏，小展突然心悸，一家人連夜送他去了醫院，小展從小去醫院的次數很頻繁，時間一長，大家都習慣了，小拓爸媽和小拓都覺得小展這次一定又是住個幾天院就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yanis給小拓打電話“我昨天喝醉了沒做什么蠢事吧！都不記得了！”

“我只想說兩個字。”

“哪兩個字？”

“你家貓的名字，呵呵。去校園網看看同學們轉的段子就知道昨天多糗了，當然了，我更沒臉見人了。”

小拓接著問yanis“不怕喝多了沒法回家么？”

“你肯定會送我回來的！有你在我就是任性，怎么滴吧！”

小拓對他無語了。

后來，yanis問了小拓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然后揉揉宿醉的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頭，起床，找了一套和小拓比較搭的t恤和牛仔褲穿上，去醫院找小拓，順便看望一下又住院了的小展。

小展因為病情比較覆雜，去了多家醫院都被告知不可以手術，只能保守治療。從出生到現在，他已經無數次半夜被送到醫院了，每一次都是在死亡線上掙扎，但小展一次又一次的挺了過來。

這種搶救的次數多了，小展和家人都被折磨的身心俱疲，家裏人越來越覺得小展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小拓和小拓爸媽都覺得小展是個奇跡，他們越來越懷疑醫生說的小展活過不到多少多少歲的言論。每一次小展活蹦亂跳的去找醫生覆診的時候醫生都會以驚訝的眼神看著小展，潛臺詞是:你怎么還活著？

小展對死亡無所謂，他不怕死，但是他很怕疼，每次犯病的時候心口窩都疼得他滿頭冷汗。

上午小拓爸爸去上班，小拓媽和小拓在醫院陪小展聊天給他解悶，正聊著呢手機響了，小拓一看是yanis打來的就微笑著出了病房接手機。

小展看著小拓打電話的背影覺得自己很貪得無厭，明明擁有了很多小拓沒有的東西，卻還這么嫉妒小拓。因為這個病不能有情緒波動，小展連難過的權利都沒有。因為有淚囊炎，小展覺得自己連哭的權利也沒有了，一哭的話淚囊炎犯了，家裏又會興師動眾的給他擦眼角的膿水，涂消炎藥……

過了沒多久，yanis到了醫院，他問了一下小展怎么樣了有沒有好些，小拓媽說“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的。”

小展病危過n次，死亡通知書也下過一次，后來都是有驚無險。時間長了不僅很疼小展的爸爸可以在兒子住院的時候安心去上班，甚至連yanis這個鄰居也對小展的“危在旦夕”感到麻木了。

吃了一大把各種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藥之后，小展讓他媽媽回家熬粥給他喝“我對醫院的飯沒胃口，就想吃媽媽做的粥”

小展都這樣說了，小拓媽就準備回家去熬粥，臨走的時候她讓小拓和yanis照顧好小展。

小拓媽走后小展瞇了一會，睡眼朦朧中他看到小拓和yanis因為怕吵醒他走到病房外面說話去了，不知道兩個人在聊什么，只看到自己哥哥捂住嘴又羞又惱的笑著。

小展悄悄的起床走到門邊偷聽。

病房是處在潮濕陰暗的一樓，外面就是一個草壇，小拓看到一條千足蟲從他腳邊裂開起皺的墻紙裏爬了出來，他嚇得“啊”了一聲。

yanis用手捏起那條千足蟲“它又不咬人，而且一被碰到就縮成一個小球，你不覺得它萌萌的么？”

yanis家院子裏種的植物比較多，所以從小到大什么樣的昆蟲都見過，他從沒怕過這些蟲子，每次曦曦看到蜘蛛或是別的什么的蟲子都讓yanis去處理。

看到小拓一副無語的樣子，yanis來勁了，晃晃手心裏的那個小球“看看多可愛，現已加入肯噠基豪華午餐，只要十五元！”

突然間，張沐切換過來了，他看了看那條千足蟲，嫌棄的丟掉它，對小拓說“這種馬陸太小了，還記得我們去郊區的紫曙山見過的那種大的像蛇一樣長的馬陸么？我太喜歡了！”

小拓想起來了，那次爬山，看到成千上萬的千足蟲堆成一堆，張沐眼睛都發亮了，現在說出這種話這么重口味的肯定是張沐。

看到張沐出現了，小拓流露出了一絲絲無奈和失望的表情，張沐敏銳的察覺到了。

其實這和張沐無關，只是小拓正和yanis聊的開心，張沐突然出現有點讓人掃興。

小拓小時候養過兩只小倉鼠，張沐說他必須要養條蛇來吃了這兩個又懶又沒用的小東西。小拓說“你要是真養條蛇，我就不理你了。”后來張沐再沒提過養蛇的事了，甚至還喜歡上了小拓的小倉鼠，經常小心的拿在手裏玩。小拓還以為張沐是對自己開玩笑才說養蛇的，他其實也是喜歡毛茸茸小動物的。現在想想，那個后來喜歡小倉鼠的根本就是yanis，張沐喜歡的依然是一些冷血的爬行類，他才不會拿著倉鼠在手裏玩，不捏死就不錯了。

小展也感知到現在說話的是張沐不是yanis，他們兩個甚至聲音給人的感覺都有一點點不同，yanis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很陽光，張沐的聲音裏帶有一點陰鷙的感覺……讓人覺得他這個人很自我……

小展突兀的走到張沐面前問“你和我哥以后會結婚么？”

小拓楞了，這種事還早呢吧！怎么突然問這個？

小展接著問“我哥是個沒心機也沒野心的人，甚至腦子也不太靈光，如果你們不是從小就認識的話，你會喜歡他么？”

小拓打斷他“問這個干嘛？你下床是要去上廁所么？我陪你去。”

小展沒理他哥哥小拓，仰著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張沐。

張沐直截了當的回答“不會，如果不是從小認識你哥哥的話，他的外表吸引不了我，我懶得去認真了解他。”

小拓知道張沐說的是實話，他在電影方面是個天才，但在別的方面連平常人都不如，他不會明白如此坦然的說出來這種話有多傷人心！不過小拓也沒放心上，他在乎的是yanis。

小展握緊了指甲都發紫的手，他就知道張沐會這么說，然后又問了剛剛的問題“你們會結婚么？你知道我哥可能這輩子都放不下你……”

小拓讓小展別說了，還生病呢不要胡亂想東想西的傷神。

“哥哥，你不懂，我每天一個人閑著沒事只有想很多東西，我用來思考人生的時間比你們這些健康的人要多很多！有些事必須要弄明白，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是下一秒，我可能就不存在了。”

小拓捂住小展的嘴“別胡說！你會等到可以手術的那天的！”

張沐想了一會對小展說“你哥比較在乎的是yanis不是我，我不知道yanis怎么想的，反正我不會，這輩子都不想結婚，喜歡一個人沒有必要結婚。結婚也不能代表兩個人就是相愛的，更不能代表兩個人會永遠在一起，那張結婚證最實際的功效就是把兩個人的財產綁在了一起，然后合法的交配繁殖。我不僅不會結婚，還不會固定自己的性～伴侶。以后遇到很多聊的來的看著順眼的人，感覺對了就會在一起做～愛。”他蹲下來握著小展的肩膀“和你說這些是因為沒把你當成小孩子，而是把你當成一個獨立的有自己思想的人來看的。真相或許很殘忍，但這應該你想聽到的。和你哥哥在一起時感覺很好，我對他是有感情的，所以不會離開他。”

小展認真的點點頭。

小拓心涼了半截，接下來又出現了讓他震驚的一幕，小展拉拉張沐的胳膊說“我以后如果和你聊的來，能不能成為你說的那種關系？”

“能，等你長大。不過你應該長不大了，你的身體也不適合。有時我有點不太能理解現代醫學，浪費這么多資源去救治你這種終究要被自然界淘汰的廢人有什么用！”

小拓再也受不了，他把小展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安撫了一番之后走出了病房，對著依然站在病房外的張沐說“我就當你剛剛是胡言亂語，小展現在生病呢，你別刺激他，我求你了，趕緊走！”

“我沒有胡言亂語，我是說真的！”

“你怎么樣和我無關，你對我怎樣也都無所謂，但我求你放過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