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30
齊妍和呢，整頓整頓去學校了。心思打了一轉，回到學業上。
過往一年裏，她的專業理論學得尚可。涉及所喜歡的知識，興味盎然。等不及地要告訴朱曦途經的花草樹木是哪一樣名字，哪一部分入藥也說得頭頭是道，學校就是一個藥園子，不過沒有藥香。撲落了一地的綠葉紅葉，可以給朱曦的衣服染上熱烈的顏色，她缺少生活的熱情。
可周末的植物園裏，朱曦遮住了標識牌。齊妍和又儼然充當起格物致知的學者來，告訴她花序莖感葉子如何，藉此推測科屬······就是不說名字。
別的課目勉強算苦學，笨重的書本，枯燥的一頁一頁翻過去，吮干了手指的水分。還都是一只只一串串板硬的字眼，看了難免要蹙起眉頭。
她開解自己學不進的方法是從別的地方找借口、挑毛病：嫌苯字不好看，不是傳統草本的原生字；酉字旁的字呢，濃著酒味；鐵、鈦不在她的專業范圍，可是令人想到電焊施工留的鐵屑殘渣，細密碎作一堆，爍著鋼牙的光，碰著挨著容易出事故。
這些心底的話，會勻一些說給朱曦聽。朱曦道：“那化學成分中火字偏旁的字呢？”
妍和答道：“感覺快要爆炸了，很危險。我寧愿我一生都不要用到滅火器。”頓了一頓，似是認真思考，笑道：“我還是會學下去的，沒想著轉專業。”
朱曦道：“哦，這是你終于決定的人生大事？”調侃她前一陣子苦惱看錯了人。
齊妍和拎得清，只在沒有正事的時候略想想，一點一點連起來，拼成往事的碎片。算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
其實她很早之前就註意他了。
初中軍訓結束，他叫囂著和活潑開朗的女同班生打賭乒乓球羽毛球，輸的人受到懲罰，至于什么懲罰，齊妍和沒聽說，賽事到底開沒開，也不知情。如果是有趣的，那么她總該知道的。
她個子不低，卻被安排前面的座位。好容易有一天認識傳聞中的女生，烏黑濃密的前劉海，一色水亮的眼，胭紅的唇，因為牙齒零碎而喜歡抿笑，說話有些咬字，可是放聲大笑的時候完全可以忽視這點。
同學們曖昧地將他和三三兩兩女生的事搬來搬去，仿佛極力預測誰要在一起。遲遲沒有結果。一個學期就這樣過去了。
有回她早早去教室，但見一個同班生尹潛貼在后門邊上兩尺多的□□墻那朝裏看。
她小心地問他在干什么。
尹潛倏然轉頭，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別出聲。
齊妍和不住地點頭，他又將手指捅向教室裏。她方才窺見迎面的女生。
尹潛已轉身到臨近一面墻。齊妍和迅速想了一下，跟了過去。
尹潛喟嘆一聲，道：“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她們了。”
不多時，陳探著腦袋出來了，但見二人均靠在背陰的粉墻上，離了有尺來遠。
他道：“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躲在這裏。”
“只有兩個而已。”齊妍和丟下這話，笑著往教室裏頭走，尹潛笑盈盈跟在她身后。
還有一回下晚自習，他和旁邊班的女生一個靠著教室外墻，一個靠著走廊闌干，單單笑著不說話。
齊妍和要等同學，在門口楞楞看了會兒，以為兩人是單純聊得來的朋友關系……
她以為他是什么人，回憶起早些年的事，味如嚼蠟，像是隔了臟玻璃望回去，不知道為什么要看，有什么可看的。像隔了霧化的玻璃。他的臉也忘得差不多了，或許她從來沒好好看過······
妍和反駁朱曦，道：“這么說我，倒要睜大眼睛瞧你看人準不準了？”
朱曦垂著眼，看著一步一步走過的路，斜砌的紅磚道上迭滿了小手掌似的銀杏葉，道：“你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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