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書房的大門被人從外一把推開，明媚的陽光透過站在門口的人影，一股腦地傾瀉進昏暗的屋內(nèi)，照亮擺設(shè)的同時，也讓屋內(nèi)墨發(fā)黑袍的男人不適應(yīng)地瞇了瞇眼。
陡然受強光刺激，俞延提筆的手一頓。浸滿墨汁的毛筆瞬間在米黃色的宣紙上留下一團濃墨的痕跡。他毫不在意地將已經(jīng)快要寫滿的宣紙攥成一團丟到地上，換了張新紙繼續(xù)書寫，動作間絲毫沒有抬頭的意味，聲音卻穩(wěn)穩(wěn)地問向來人，“前些日子先生剛主動找過我，今日又再次出現(xiàn)，怕是不好維護先生被強迫的狀元之名。”
“無礙。”寧霄今日穿了一身淺青色的長衫，整個人顯得如青竹般淡然。他穿過一地糟雜的紙團，徑直來到盤坐在案側(cè)的男人身旁，拂衫坐下的同時將一個不過掌心大小的白色瓷瓶置于案桌，“太子被廢禁足，曾任教習的在下，于情于理都該來這一趟。”
瓷瓶與案桌碰撞的聲音清脆，俞延聞聲奇怪地看向案桌上的瓷瓶，疑惑道：“我的傷快好了。”
寧宵自然地捻起俞延手側(cè)的墨條開始研磨，“快好了，那便是還沒有好，還請殿下繼續(xù)上藥。”
俞延垂眸，語氣有些撒嬌，“我不喜歡這個藥。”
這藥不知寧宵從何處搜來，敷上后額頭清涼得很。他最討厭寒冷了。
如果是以往，聽到俞延用如此軟綿綿的語氣說話，寧霄必然多少會心軟一些，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反而似被點了炸藥一般，“殿下不是甘愿退居后位嗎？后院之人，美貌可是最要緊的東西。”
面對寧霄的陰陽怪氣，俞延的表情瞬間變得委屈，他放下手中的毛筆，眸色認真地看向身旁正在研墨的男人，“先生為什么要生氣呢？我不是已經(jīng)按照先生的指示去做了嗎？”
感受到前方的視線，寧霄下意識抬眸，陡然撞進一雙眸色極淺的眼睛，咫尺的距離，他甚至能清晰地從對方的瞳孔中看見自己難看的臉。
是啊。讓長樂求娶霍風的是他，他為什么要生氣？
長樂可是對他連同命蠱都毫無保留的乖孩子，他不該生氣的。
滾動發(fā)澀的喉結(jié)，寧霄勉強吐出聲音有些干癟，“抱歉，近來后院裏楚帝送來的人有些不安分，是在下逾越了。”
才怪。
寧宵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氣，但總歸不會是他所說出的理由。
可一旁的男人信了。他收回視線，重新提筆在墨碟的邊緣收了收筆尖，語氣輕柔，“先生于我與大燕，已然大恩難以言謝，先生若是再要同我說什么抱歉，我可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所以啊……”
寧霄手上的動作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下。
所以什么？
“所以我希望先生永遠都不要同我說抱歉，可以嗎？”
俞延說話間重新抬眸，漂亮的瑞鳳眼中似有流光閃爍。
這一瞬，寧霄竟忽地生出對方什么都明白的心思。可轉(zhuǎn)念又想，怎么可能？！
長樂一介孤兒，孑然長至十三，而后所知所行，皆他一手指導，雖今手下勢力暗涌，可實質(zhì)全為他所用。
沒有他的準許，長樂不會知道的，害他落馬的心絞、向無極的心疾，是他派去摘星樓的術(shù)士所為。
再一次告訴自己，長樂不會知道后，寧霄強裝起平日的運籌帷幄，轉(zhuǎn)移話題道：“殿下想知道昨夜宴會后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聞言，俞延眉頭微蹙，撇開視線的動作頗有些負氣，“先生，我雖軟弱卻非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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