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栗盯著水池里的碗不知道在想什么,談恪繼續(xù)把話說完:“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來在我爸心里蔥姜蒜也算是蔬菜,是菜就得吃掉,不能浪費。那跟他小時候窮過苦過有關(guān)系,但我沒有過過白米比黃金還珍貴的苦日子。所以我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我。”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隔閡像被裹在蚌殼中的沙粒。但這顆沙裹在心臟里,卻不會變成珍珠。
關(guān)山難越,更難越的是人心里的那顆沙子。
談恪環(huán)著謝栗的腰,手慢慢收緊,把人密不透風(fēng)地攬在懷里:“今天我想了想才發(fā)覺,之前我確實做得不好。總干涉你,讓你覺得不開心。我可能不知不覺間也有我爸的毛病,以為自己是為你好……”
“不是的,談恪。”謝栗慌忙開口,他想轉(zhuǎn)身,卻被談恪抱得很近,動彈不得。
“你先聽我說完。”談恪說,“其實仔細(xì)想想,你喝一杯放糖的奶茶又怎么樣,就像你說的,你自己心里明白限度,完全能管好自己。其它的事情也是一樣。我覺得我的性格里大概也存在控制欲,所以看到你和我的期望不一樣,就會忍不住干涉。這是不對的,我應(yīng)該相信你。”
謝栗沒想到談恪還在反思這件事,還會這么坦白地向他剖析自己,認(rèn)錯道歉。
他覺得鼻頭一陣發(fā)酸,說不出話來。
談恪不在意他的沉默,只像是攢了很多話,終于有一個可以告訴他的機(jī)會。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像最好的大提琴,從共鳴箱中發(fā)出如夜色般深沉的聲音,透過兩人緊緊相貼的胸背,毫無距離地傳進(jìn)謝栗的耳朵里,傳入他的身體里。
“沈之川下午給我電話,希望我能勸說你,叫你出國。但我想我不應(yīng)該勸你,不應(yīng)該用我的期待去刻畫你。你想出國或者不想出國,我都會支持。你是我的愛人,我相信你的決定。”
謝栗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沿著臉頰落在談恪環(huán)著他的手上。
一整日的惶惶不安跟著這顆眼淚,也一并落了下去。
他終于有了一種雙腳著地,心臟被放回胸腔中的安定感。
全因為身后環(huán)著他的人。
“我有點害怕,談恪。”謝栗吞咽掉流進(jìn)嘴唇里的眼淚,語無倫次地向他的保護(hù)人傾訴著,“我知道是好事,但是我真的害怕。我,我英語也不好,我從來沒想過要出去啊,萬一我聽不懂別人講話怎么辦,我想你了怎么辦……”
談恪手上微微用力,將謝栗轉(zhuǎn)了個身,心疼地把他抱在懷里:“別怕,別怕寶寶,你聽我說。”
他替謝栗抹掉眼淚,低下頭,直直看著小男生的眼睛:“如果沒有英語的問題,你想去嗎?”
謝栗咬著嘴唇,想了想,不甚肯定地點點頭,嘴里卻說:“我不知道。”
說起英語,謝栗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去拽談恪的衣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別生氣,好嗎?”
那雙眼睛剛剛哭過,含著水汽,眼尾泛著淺淡的紅,好像春天第一株開放的海棠花,那么惹人憐愛。
談恪被迷了眼昏了頭,連什么事都不問,只點頭:“我不生氣。”
謝栗不大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生氣,猶豫地開口:“我還騙了你一件事,楊老師那里,我后來一直都去了。對不起。”
他飛快地抱住談恪的脖子,用力地在男人唇角親了兩下,還留下一點點晶亮的親吻的痕跡。
退開的瞬間,談恪攔住他,伸手?jǐn)n住謝栗的后腦勺:“小騙子,就這樣道歉?”
謝栗心里也十分歉疚:“我當(dāng)時只想把答應(yīng)楊老師的事情做完,又不想和你起爭執(zhí),真的對不起。”
談恪卻紋絲未讓:“我教過你,怎么道歉才更有誠意。”
謝栗的臉忽然紅了。
他想起那個吻,和談恪的第一個吻。那時穿過偏光車膜的陽光溫柔地拂過他的側(cè)臉,充滿熱度的記憶涌上心頭。
謝栗踮起腳,伸手扶著談恪的肩膀,閉著眼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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