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許老婆子和王小紅婆媳倆的想法默契的讓人大得眼睛——他該不會是來咱家借糧來了吧？
果然，許宣羞愧萬分卻依舊表述的清晰的話語下一刻就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裏：“爹，娘，我這次來是想…是想你們家有沒有多的糧食了？能不能先借點給我。
家裏實在沒糧食了。我們這些大人弄點野菜糊弄糊弄嘴沒事。
可梨花五月初七的時候又添了個小子，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弱，我……”
許宣實在是說不出口了，可他的意思大家都懂。
新生兒本來就脆弱，李梨花這時候生的孩子，算算月份，懷這孩子的時候根本就吃不了什么好東西，娘胎裏就沒補好，不弱才怪了。
老許家人心裏一致的嘆這孩子沒福氣啊——怎么就趕在這個時候出生了呢？
心裏這么想著，許老婆子連許宣終于有兒子了的喜悅都淡了幾分。
她老大寬慰的拍拍許宣的手，“兒子好啊，我擦和你爹這下可就放心了。老二你以后可就有后了。”
說完就苦笑：“老二啊，真不是娘不想幫你，我們現在這糧食都是老四去別人家裏借的。家裏這糧食比你那裏都沒得早啊。
上次家裏沒糧的時候娘就想著你那裏也困難，就沒去你那裏說。”
說到這裏她眼淚就流下來了：“娘想著老三不是還有個城裏的干娘在呢，到底比咱們多點路子，去老三家裏借糧食，老三那個沒良心的一粒糧食都沒讓娘帶回來啊。
家裏現在的糧食都是老四從石柱家借來的啊……”
許老婆子這會兒完全是真心實意的哭出來了。
她委屈啊，養兒子有什么用？都不如個鄰居貼心啊。
這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借不了，家裏沒有。
許宣無助的看著還在抹眼淚的許老婆子，他此時簡直就像是個迷路的孩子，不知前路去向。
是真的沒辦法了，許宣不死心的看向許老頭：“爹，家裏是真的一點糧食都勻不出來了嗎？”
那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眼神讓許老頭子心虛的撇過頭去——家裏的糧食是借的不假，只是后來他和老婆子又親自去其他親戚家裏借了點糧食。
王小紅生怕許老頭心軟，她立刻苦口婆心的勸許宣：“二哥，家裏是真的沒有半點多余的糧食了。都是一家人，要是真有糧食，你都上門了，我們怎么說也不能一點也不給。實在是家裏現在也沒有糧食了。”
許宣期盼有任何一個人來打斷王小紅的話。
可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王小紅說這話時許老頭仍然低頭不語，許老婆子仍在默默淌眼淚，老許家其他人也鼻觀眼、眼觀心就是不說話也不與他對視。
許宣眼裏的最后一點光就暗下來了。
他強撐著笑意道：“沒事沒事，真沒有就算了。我知道家裏也確實艱難的，我再去其他人家裏問問。”
他說到最后聲音裏都帶著點哽咽，一轉身就及孖女用袖子往臉上擦去，離去的步伐怎么看都有些踉蹌。
說不出的蕭瑟。
許老婆子終于放聲大哭，她抬腳想追出去，許老頭死死地摁住了她——不能心軟。
他們自己也是真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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