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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1 / 4）

初識

段家祠古樸沈寂, 青石板路上了年頭，四方天井透出大片光亮，陽光穿過梧桐樹葉的縫隙, 暖烘烘地灑在人身上。

岑月跟在周渝北身側(cè)慢悠悠地往前走，偶爾附和兩句, 故作輕松。

心底的情緒卻一直在緊繃著。

早春天氣寒，祠堂內(nèi)殿有供姜茶。

周渝北接了一杯, 遞給岑月，問：“姜茶祛寒, 喝么？”

當時岑月心不在焉, 并未聽清, 只是隨手接過, 木訥地往嘴裏送。等到被辣到時才反應(yīng)過來，手裏拿的是什么。

漂亮的眉皺了皺，“這茶裏面放了姜？”

“嗯。”面對廢話一般的問詢, 周渝北的聲音平淡而溫和，“喝不慣？”

“還好。”

岑月盯著還剩下大半杯的姜茶，想了下, 還是捏起鼻子仰頭一鼓作氣全部喝掉。

深色的液體在透明塑料杯上緩緩消逝, 小姑娘清麗瓷白的臉上一點點染上紅意, 大概是被辣到，兩道好看的遠山眉輕微皺在一起, 看起來有點苦澀，有點憋屈，又莫名有點生動可愛。

他很是有負罪感。

卻又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故意問：“還要嗎？”

岑月一楞，苦著臉說：“不要了, 有點難喝。”

然后她就看到周渝北笑了，好看的唇角淺淺勾起，有點無可奈何似的搖搖頭。樹葉縫隙漏下來的光落了他一身，襯得周身氣質(zhì)溫和矜貴。

片刻后，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慢條斯理建議道：“吃糖嗎？或許可以壓一壓。”

“好。”

姜味是真難聞，喉嚨到胃部都火辣辣的，岑月幾乎想也沒想，就抬起兩根手指從他攤平的掌心將糖拾走。

修剪整齊圓潤的指甲擦過掌心皮膚，帶過一道細微的電流。

周渝北無意識收攏手指，握住。

風徐徐吹著，靜默了幾秒后。

他寬瘦的手掌又再次攤平。

“垃圾給我吧。”

他的身側(cè)就是垃圾桶，打算順手幫她扔掉。

“哦……好。”

岑月乖乖把紙杯子遞過去。

風吹的臉有些冷，她收回的手指往上輕輕揉了揉臉，祠堂裏靜悄悄的，只有講解器偶爾輕微的電流聲。

過了幾秒，岑月才反應(yīng)過來……周渝北剛才，似乎是在逗她。

看她皺著張臉像是喝毒藥一樣，卻把所有的都咽下去了，才故意問的還要不要嗎？

臉頰涌上熱意，岑月下意識解釋：“剛才還有大半杯，不喝完……很可惜。”

“這沒什么。”周渝北平靜道，“每個人都有討厭一件事物的權(quán)利，不必感到太過內(nèi)疚自責。”

呼吸微滯，岑月慢半拍抬頭。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她在父母和親戚們的各種推脫中長大，使她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也逐漸明白，寄人籬下的孩子，挑食和特別喜歡一樣食物都是不會被接納和喜歡的。

周渝北的嗓音低醇好聽，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溫和地平視著她。

就連她剛才一閃而過的情緒，也被敏銳地捉住。

他笑了笑，“還有糖，要么？”

鐳射紙在掌心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那一瞬間，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仿佛一下子有了傾瀉口，岑月顫了顫眼睫。

“要。”

是市面上不太常見的櫻桃口味糖果，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一點點綻開，某段塵封的記憶再次涌現(xiàn)了出來。

還是十歲那年生日的時候，許心姿從鄉(xiāng)下外婆那把岑月接到明鹿縣，破天荒地鴿了牌友一天，帶著她去逛明鹿縣最大的商場。

紅色襖子上掛著的水晶球在商場燈光下透出炫彩的光，岑月喜歡的移不開眼，站在明亮的櫥窗外，卻不敢說一句想要。

許心姿熟門熟路地帶她去選蛋糕，說小孩子十歲得好好辦一辦。

老板娘是許心姿相熟的，聊了幾句便給他們推薦店裏的新款櫻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