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的鍥而不舍：“我生病的話，你會不會擔心？”
“我怎么知道！等你生病了再說！”
“看看，”喬牧嶼捏她的手：“還說沒盼著我生病。”
“喬牧嶼！”
“嗯？”
“我要許阿姨，你過去照顧爸爸吧！”
“我照顧不好爸，他現在看見我就血壓高。”
那我的血壓就不高嗎？
不想被他繼續按摩手指，方筱樂用力把手抽了回來，心裏怪怪的，實在很不是滋味。她決定現在就試試從杜旻那裏悟到的辦法，如果她也做個處處“管教”哥哥的妹妹，喬牧嶼一定就會對她唯恐避之不及吧？
“哥——”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不要叫我哥，”他是真的情難自禁，兩手捧起她的臉來，嚴肅又深情地糾正：“喬牧嶼，牧嶼，隨你叫，就是別叫哥，記住沒？”
“為什么？”
為什么。
他眼中有覆雜的情緒反覆糾纏，他也真的很想告訴她，究竟為什么。
咽下苦澀，他開始故作玩世不恭：“因為我不習慣，從小到大你都沒叫過哥，怎么醒了之后全忘了？”
她眨眨眼睛，著實有些詫異。
全忘了？忘了什么？方筱樂并不相信他說的話，也不認為自己的記憶有所缺失，只是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與他糾纏，既然不喜歡聽她喊“哥”，那她不喊就是了，反正她也的確不是真心想叫哥的，倒更落得自在。
“行吧，那以后就‘喬牧嶼’，這是你自己要求的，不能怪我不禮貌。”
喬牧嶼受用一笑，心情都明朗了。
“來吧，先給你洗頭。”說著就彎身將方筱樂抱起來，而后將她放在一旁的按摩躺椅上，而后將襯衫袖挽起兩圈，開始專註洗發工作。
事已至此，方筱樂也沒再開口拒絕，事實上，在醫院住著的那段日子裏，喬牧嶼將她照顧的很好，包括剛住進來那天，許阿姨幫她洗漱時還曾提過一回：“筱樂呀，牧嶼對你是真上心真細心，他特地安排人在浴室放了這張按摩躺椅，還有新裝的這些安全護欄……”
方筱樂那會兒是真不想再聽到有關“喬牧嶼”的一切事宜，因此也沒搭話。
但眼下再被他這樣細心照料時，想騙自己說心裏沒有一點感動也是假的。
曾經的他們水火難容，就連讀書時向他請教習題這種芝麻小事都要挨頓嘲諷，細數過往，他們之間就沒有什么值得回顧的快樂記憶，可是，人是多么奇怪多么覆雜的物種啊，記仇又心軟。
躺在按摩椅上望天花板，方筱樂愜意地享受著哥哥的“服侍”，憑良心說，他手上的動作比許阿姨還要輕柔，許阿姨有時候會拽痛她。
百無聊賴，方筱樂狀似無意地忽然開口探問：“你跟沈羽慈，是又分手了嗎？”
喬牧嶼心口一窒，手上的動作跟著停頓下來，臉色也難看許多。
他跟沈羽慈分手，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方筱樂卻不無遺憾：“我出事前你跟沈羽慈不是準備訂婚了嗎？我記得你們好像都開始試禮服了，那后來怎么會又分手呀？”
快訂婚了，試禮服。
喬牧嶼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下來。
如果時光能憐憫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去見任何人，他會提前下班，接她，然后開去婚紗店，一起試穿屬于他們兩個人的訂婚禮服，他原本可以過得比誰都幸福。
在這一瞬間，喬牧嶼沖動得想將一切真相合盤托出。
他長久地註視著眼前人，內心在不斷考量后果。
“餵！”方筱樂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這果然是他不愿直面的話題，方筱樂當即決定，再下一劑猛藥。
“我這是問到你的傷心處了嗎？說句真心話，這么多年你只和沈羽慈談過戀愛，可見你是真的很喜歡她，我覺得她應該也是明白的，雖然不知道你們這回為什么分開，不過女孩子嘛，都是需要哄的，只要肯用心，一切皆會有轉機。”
喬牧嶼已然徹底黑了臉，兩只手上沾滿白色泡沫，她的頭發還在他的掌心。
“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一把，”方筱樂雙目閃閃，連借口都準備好了：“你可別誤會我有什么企圖啊，我只不過是想到你都三十了，我要是爸我也得血壓高，咱們喬家到底也算家大業大，爸媽肯定著急抱孫子呀。”
“說說吧，你們這回為什么分手？我覺得我肯定能幫上你。”
那會兒從湖心島挨罵回來，喬牧嶼盤算得很好，從今天開始就跟媳婦兒形影不離了，攻心為上，忘了愛過他也好，從未愛過他也罷，都過去了，他們會有一個嶄新的未來。
可是眼下他終于清醒，想要迎接這個嶄新的未來，會有多艱難。
他生方筱樂的氣，怎么就能一點一滴都不喜歡他了？還這么開心從容得要幫他出謀劃策去討其他女人的歡心。
可是更生自己的氣，那種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的痛悔感令他胸口憋悶呼吸不暢。
方筱樂錯亂的記憶對他而言是一把致命的刀，而這把刀又恰恰是由他自己親手鑄成。
理智告訴他，眼下說出真相后將難以收場，但真的不想繼續這一話題。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不勞你操心。”喬牧嶼寒著臉，繼續給方筱樂的頭發按摩揉搓。
“聽許阿姨說，你連洗發水都幫我換成不辣眼睛的了，這么細心體貼難道還討不了沈羽慈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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