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武,能于半個月內滅一諸雄,長安君有上將之姿。”
“于文,跳出當下困局,于局外落子并牽制全局,長安君行策之法與臣頗有些相似之處。”
呂不韋越思考嬴成蟜的全盤行動,就越能看到呂不韋自己的影子。
嬴成蟜脫困之舉近乎完全復刻了呂不韋在第五次五國伐秦時的思路。
只不過呂不韋是在敵方朝堂落子而影響戰爭。
嬴成蟜卻是在戰場落子而影響朝堂上的敵方。
殊途,卻同源同歸!
嬴政也收斂笑容,眸光沉凝的看著呂不韋。
呂不韋的話說的太深了!
堪稱是掏心窩子!
但掏心窩子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擺在明面上說的。
呂不韋為何會如此?
呂不韋聲音加重了幾分:“但于公,長安君將整個大秦拖入戰爭,只為逼臣不得不收回討伐大軍,為他自己謀求生路,這絕非一名大秦封君該做的事。”
“長安君允文允武卻置大秦安危于不顧,此乃大秦之禍也!”
嬴政溫聲解釋:“王弟有唇舌之利,又有悍將之勇。”
“但王弟終究年幼,還需要時間成長方才能如仲父一般縝密思慮。”
“大秦能得王弟,乃大秦之幸也!”
呂不韋搖了搖頭:“大秦能得王上,乃大秦之幸也。”
“大秦能得長安君,亦是大秦之幸也。”
“但,大秦卻同時得到了王上和長安君,何其不幸也。”
嬴政的笑容緩緩收斂:“仲父此言何意?”
呂不韋緩聲開口:“王上當知,臣曾有意效仿四君子,最終卻是東施效顰。”
“然,長安君卻有信陵君之姿。”呂不韋雙眼看向嬴政:“昔年臣遣使者攜萬金離間信陵君與魏安釐王。”
“魏安釐王果然對信陵君心生猜忌,罷免了信陵君的一切職務,致使信陵君抑郁而終。”
嬴政堅定的說:“寡人深信長安君!”
呂不韋淡淡的笑了:“王上深信長安君,但長安君是否深信王上?”
“昔年信陵君與魏安釐王之間同樣深信彼此,卻依舊被臣所挑撥。”
發覺嬴政的目光愈發危險,呂不韋聲音多了些溫和:“臣不會挑撥王上與長安君之間的關系。”
“但這天下有英杰頻出,臣能做到的事,自有賢才也能做到。”
“而若是他們出手,或許不會選擇令王上懷疑長安君,而是會選擇讓長安君懷疑王上,甚至是……”
后面的話比較敏感,呂不韋沒有說出口,但嬴政很清楚呂不韋的未竟之言。
誘使長安君造反篡位!
嬴政沒有解釋什么,只是堅定的回答:
“長安君深信寡人,一如寡人深信長安君!”
感受到嬴政的抵觸和防備,呂不韋疲憊的嘆了一聲:
“臣別無他意,只是希望王上能多些小心,僅此而已。”
畢竟,臣也不知道臣還能陪著王上走多久了!
不等嬴政回答,呂不韋長身而起,面向嬴政深深一禮:
“臣,告退!”
嬴政也起身拱手:
“仲父慢行。”
目送呂不韋那好似突然間老了幾歲的背影離開御書房,嬴政眸光沉凝。
與寡人說的如此之多,又如此之深。
仲父他這是不想活了嗎?!
立于原地良久,嬴政終于收攏思緒,開口吩咐:“傳稟太后,寡人今夜欲與太后同飧(sun晚餐)!”
相較于呂不韋的心思,嬴政現在更想做的是進一步穩固局勢,幫嬴成蟜安全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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