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鹿聞笙沒想到自己只是給小姑娘送個吃的，竟看見能看到這一幕。
明明丁嬸很喜歡陸今安啊，明明丁嬸剛還說陸今安畫畫漂亮呢，明明丁嬸還邀請他們去自己家裏玩兒呢，明明……
陸今安看見剛剛還興高采烈跑走的鹿聞笙，此刻垂個腦袋，把地上的小石頭踢的到處亂滾。
這小石子咕嚕咕嚕碰到陸今安腳下，他看著回來后就明顯不開心的人，問道：“怎么了？不是說要給小小送糖去嗎？”
鹿聞笙嘟著嘴，敷衍了句：“糖化了！”
陸今安沈默片刻，抬頭看了看有些陰沈的天，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問。
鹿聞笙卻沒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我想回去了?！?
鹿聞笙既然這么說，陸今安也就帶著人回去了。
鹿聞笙這次回來也沒說要住多久、之后什么打算。
他也沒說買點生活用品什么的，陸今安也就沒多事去提。
陸今安帶著鹿聞笙回來的時候，鹿爺爺在房間裏睡著了，兩個人就輕手輕腳的干自己的事。
其實主要是陸今安在干自己的事，鹿聞笙就只是坐在沙發上看著而已。
鹿聞笙看著陸今安一回來就把桌面擺得滿滿當當，燒水洗筆忙得團團轉。
鹿聞笙好奇的搬個小板凳坐到陸今安對面，就見陸今安把一張發黃發舊的紙張擺在桌子中間，周圍堵上卷狀毛巾，拿溫水小心翼翼地流上去。
陸今安拿著小碗水的手非常穩當，保持著勻速的流動，讓液體鋪滿整個畫心。
陸今安這個實際操作的人還沒什么反應，鹿聞笙的呼吸都要停了，生怕呼吸聲大一點會讓陸今安手裏的碗摔下去。
直到陸今安把自己的碗‘咯噔’一下撂在桌子上，鹿聞笙才重重地把那口氣呼出去。
“這不會弄壞畫嗎？”
鹿聞笙的問話讓陸今安手頓了頓，“你以前沒好好聽師父講課吧。”
陸今安的話讓鹿聞笙臉紅了紅，他以前連給爺爺洗工具都嫌煩，哪兒認真聽過這些修覆知識啊。
陸今安可沒有鹿爺爺那種責任心，鹿聞笙會不會修覆、能不能繼承鹿家衣缽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好在這次鹿聞笙犯蠢的話是對著陸今安說的，要是讓鹿爺爺聽到鹿聞笙能問出這種門外漢似的問題，準把鹿聞笙的腿打斷。
陸今安手底下的動作沒停，嘴上給鹿聞笙解釋著：“這是活水去污法，用溫水去除污漬和霉跡?！?
陸今安一說，鹿聞笙就從自己記憶深處的犄角旮旯裏扣出了這段記憶，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他記得他好像是看爺爺這么弄過，不過他當時光忙著把水潑的到處都是，玩兒的不亦樂乎。
“古舊書畫不能用熱水，只能使用60度左右的溫水。在清洗過程中，通過調節水溫和清洗次數控制清洗程度。當水淋洗到畫心，就會變成黃褐色的液體，這是因為溫水溶解了畫心上的有色集團?！?
陸今安一邊動作一邊給鹿聞笙講著，“你看這水的顏色變淺了，就說明清洗的工作告一段落了。”
鹿聞笙看著之前還布滿黃褐色條紋狀污漬的畫作，在陸今安的巧手下露出本來面目，發出一聲驚嘆。
陸今安抬頭看了眼鹿聞笙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明明是他們鹿家的手藝，結果鹿聞笙現在反倒是一副第一次見的樣子。
陸今安清洗完這畫，就把桌上的亂七八糟收了收。
鹿聞笙一直悠悠閑閑坐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搶過陸今安手裏的東西獻殷勤，“我來我來，給我收拾。”
陸今安也沒爭，鹿聞笙想收拾他就順勢收了手。
結果鹿聞笙心是好的，但結果卻是把陸今安的東西整的叮鈴哐啷、亂七八糟。
“這個筆不能這么大力，會把鼻尖弄壞的?！?
“這個碗是畫畫專用的，不能放在櫥柜裏?！?
“這幾條毛巾也不能混在一起洗?！?
……
陸今安沈默地看看一片狼藉的水池、又看看鹿聞笙對自己充滿歉意的笑，最終還是沒說什么，把人拉出廚房，“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去休息一會兒。”
廚房的吵鬧吵醒了鹿爺爺，鹿爺爺出來后，眼睛立馬就被桌上的畫給勾走了。
鹿爺爺‘哎呦’一聲兩步跑過去，把眼睛一戴細細端詳著陸今安清洗過的畫作。
“小陸不錯啊，這弄的可太漂亮了?！甭範敔斦Z氣裏的驕傲與興奮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鹿聞笙一怔，爺爺還從沒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過話呢。
鹿聞笙把目光挪到桌面上，心裏有一點酸澀。
隱藏在嘴皮又鬧騰的性格下，那被壓得嚴嚴實實的思家與委屈悄悄冒了頭。
鹿聞笙湊過去，有意無意地蹭了蹭爺爺：“爺爺，我也有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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