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大高尖上

8月14日凌晨，捅了馬蜂窩的張福元、寇金生、朱恩武、李德林和手下幾個頭目心情復雜地聚集在大尖頂南峰最高處，無奈地聽著、看著四面里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閃爍的火光，怎么就惹上了睚眥必報的馬回-回了呢？

黑暗中一個壯漢惱怒地嚷嚷著：“張大哥，你看現(xiàn)在這情形，對方是不死不休的架勢，前天你說咱們山勢險峻，這伙人攻一攻就會知難而退的。[本章由網(wǎng)友為您提供更新]可昨天下午開始就不帶歇氣的，不僅北面打、南面、東面也在打，現(xiàn)在連西邊也打上了。炮打得沒站點子，沖鋒一bo接一bo，比他娘的日本人還兇。北面已經(jīng)丟了七個關口過了半山腰，東面南面也奪了兩道關卡。照他們這不要命的打法，山寨難保啊！

這里是我寇某人唯一的老窩，大半輩子的積蓄都在這里，山寨丟不得呀！不行咱跟他們講和吧，大不了賠他點錢、送幾個nv人，不行再給點大煙土，總比被人家堵住家men拆墻好吧。”

張福元實在看不上這個小氣吝嗇、意志不堅的土財主，要不是借他的寶地避險，用他大量的匪兵作戰(zhàn)真不愿意呆在這聽他嘮嘮叨叨。“寇老弟，事到如今，俺們只好跟他們拼了。這伙回-回一向不講道理殺人不眨眼，你也看見在山下他們掛了多少人頭，這樣的蠻子怎么可能為一點小錢放過俺們，殺了俺們那些錢財還不都是他們的嗎？

所以俺們也沒啥好抱怨的了，事已經(jīng)惹了躲是躲不過的，就硬著頭皮挨吧。俺相信占了地勢守兵眾多他們無法攻上山頭。”

旁邊一個干瘦的老頭有氣無力地說：“老張，你可不能忽悠咱們呀！當初我就說正規(guī)軍不能惹，你偏說**不如皇協(xié)軍、皇協(xié)軍不如日本兵，日本兵不如咱們綠林兵，熱河這一片誰的實力都沒有咱綠林的強，堅持要打，打就打唄，你又下令燒人家傷兵，說讓那幫軟蛋**嚇得niaoku子，不敢來找咱們的麻煩。

到了克勒溝你要給死去的兄弟報仇，說給人家再來一次狠的，人家連長都說了‘咱家馬司令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命令人把那個連長給剮了。招來了一萬騎兵滿世界追殺咱們，死了好幾百你還不收斂，繼續(xù)埋伏殺人跟人家斗狠。看看現(xiàn)在這局面，死了上千人，被人家團團圍住跑都沒出跑。

這伙人不比日本人差，野的要死，咱們?nèi)遣黄穑依蠞h拋下家園帶著錢糧跟著你原本是求一條活路的，趁著現(xiàn)在還有回旋余地，趕緊講和吧，我出十萬大洋，你們再湊湊，拿出個三十萬應該能消弭這場刀兵之災。”

旁邊粗壯的李德林是個小地主、小土匪，家業(yè)不大，靠的是手下的匪眾勇悍，如今一百多人的炮手隊也死了三四十個，再拼下去很有可能血本無歸，也隨聲附和著說：“是啊張大哥！殺這幫官兵沒錯，你的指揮咱們也服，得了那么多槍支彈yao糧食，咱們也沒吃大虧。可咱們現(xiàn)在是孤軍奮戰(zhàn)，縣城里的保安團、憲兵隊、警察局都讓人家給滅了，到現(xiàn)在承德、赤峰、朝陽也不派兵救援，附近幾十里的各路好漢全在這了，咱們耗不過人家。

雖說這山上還有四五千人，糧食夠吃半年的，兩三千條槍，子彈也能對付個把月，可咱們沒炮，我大致數(shù)了一下，官兵少說也有上百men炮，尤其是北邊炸的太狠了，我的炮手隊雖然槍法好根本沒見著人就給炸飛了，這還怎么打？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民不跟官斗，這幫閻王咱們還是躲得遠遠地好。”

五十歲左右的張福元清瘦的臉上滿是傷感，氣呼呼地說：“看看你們這幫人的熊樣，挨了幾炮就受不了了，你們死了幾個人，他們就不死人了？他有火炮怎么了，你們算算他們從昨天整到現(xiàn)在扔了多少炮彈，他一個騎兵師能有多少炮彈？到晌午前他要是還有炮彈俺他娘就是大姑娘養(yǎng)的。有炮占不了山頭，鬼子沒炮嗎，還不是夾著尾巴跑了？

他有炮彈俺們不是還有手雷嗎？上次你老寇搶日本人車隊不是得了幾千個嗎，俺們就守在最后幾個關口的堅固碉堡里，他能把俺們怎么地？奪山寨靠的是步兵，我看這幫騎兵真不咋地，連皇協(xié)軍都不如，他們有什么能耐攻上來？再說除了被俺們堵死的幾條山路還有上山的路嗎？他們還能飛上來呀？

別自己嚇自己了，也別遇事瞎埋怨，俺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們就是現(xiàn)在把俺綁了去跪著請罪，俺呢受個凌遲碎剮，你們呢大不了能死得痛快點，槍斃砍頭而已，都他娘一個下場，何必呢。萬一山寨破了俺們不是還有一條密道嗎？藏起來不就完了，俺們的錢財只要藏好，等這幫王八羔子走了俺們還出來當大王。”

眾人也都是被炸得急眼了，想來想去真的如他說的一樣，一起干的事誰也逃不掉，只好硬著頭皮抱團扛了。朱恩武嘆了口氣問：“老子好賴活了60歲，該享得福都享了，死了也不冤枉。不過能守還是要守的，昨天傍晚過來的那架日本飛機八成就是承德或赤峰過來的，估計日本人很快會來支援咱們的。”

“別信他娘的日本人，用俺們都是幫他們搶東西、收糧食、當炮灰，才不會管俺們的死活。現(xiàn)在他們都跑到南邊去打仗了，這里都扔給俺們管，哪有兵救俺們，還是得靠俺們自己。俺看了半天看出來了這什么狗屁馬司令也沒什么韜略，就是大炮轟步兵沖那老一套，東邊南邊和西邊是擾luan咱們視線的疑兵，主攻方向就在北面。

那里地勢開闊，相對平緩，俺們的兵力要向那里集中，敵人炮火猛烈，封鎖下山的北出口就是怕咱們支援下邊的關卡。趁著現(xiàn)在天黑趕緊再下去幾百人帶上兩千顆手雷，拖過今天白天就是勝利，王八羔子們損兵折將炮彈耗盡只有望山興嘆的份了。

熬了一夜天都快亮了，現(xiàn)在看來危險已經(jīng)過去，我再盯會兒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其他人垂頭喪氣陸續(xù)都下山走了，留下的都是張福元討伐隊里的親信，他仰望著如血的殘月哀嘆自己命途多舛，上si塾時想考個舉人，該考舉人時取消科舉了；改了新學上示范學校想當個鄉(xiāng)村教師，畢業(yè)了又鬧革命了；棄筆從戎參加了革命黨，山東獨立又失敗了；跟著革命軍在膠東亡命了幾年回到家鄉(xiāng)想當個地主卻被官府誣陷入了獄；好不容易逃出來在這圍場站穩(wěn)腳跟又遭逢東北軍南下，nong得家園殘破疾病纏身；好容易恢復點元氣，日本人又來了，跟著日本人正準備著飛黃騰達誰知日本人國小力弱無法掌控大局；自己滿腹錦繡抱負難伸，走哪都是一條喪家犬，時耶？命耶？

他看看漸漸西沉的殘月，再聽聽四面陡然加大的爆炸和喊殺聲不由的長嘆一聲，這下和西北回-回梁子結(jié)大了，哪支部隊也沒有這樣沒黑沒夜不休不眠死纏爛打的呀？他對自己的討伐隊副隊長王寶強說：“強子，天亮以后，你舉個白旗下山去會會他們的官長，就說偷襲馬軍營寨都是日本顧問小林bi著兄弟們干的，山上的兄弟們十分懊悔，已經(jīng)把小林殺了，愿意賠付30萬大洋，兩下息兵和好。”

王寶強滿臉狐疑地說：“大哥剛才不是拒絕那幾個家伙了嗎？怎么又想去和談了呢？”

“強子，俺是擔心那幾個家伙把俺們賣了，這幾個王八羔子都是些眼光淺、見識短、xiong無大志、豁不出去的主，誰家勢大就依附誰，形勢不好就動歪心思。他們即已生出和談之心，阻擊就不會盡力，談判代表恐怕都派出去了。現(xiàn)在俺們確實有些兇險，兩面受敵得提前留好退路呀。”王寶強當了十幾年馬匪也沒見過這么打的對手，剛才他其實滿贊成寇金生他們和談主張的，在熱河這片是慣例，服個軟賠點錢梁子一般都能揭過，沒有趕盡殺絕的，那樣會ji起眾怒，從此別想在熱河地頭上hun了。連忙答應：“行，我一會就從西邊懸崖mo下去，盡快找到他們長官，表達和解的誠意。你得寫封書信讓我?guī)希蝗蝗思也焕頃蹅兙桶紫沽恕！?

“唉，沒想到俺也有向人屈膝討?zhàn)埖臅r候，走，寫信去！你們幾個盯好了，有什么不測立即報告，俺們一起進密道，好歹不能落在馬回-回的手里。”

送走了王寶強，四面八方仍然槍炮聲不斷，通過閃現(xiàn)的爆炸火光張福元判斷敵人的戰(zhàn)線正在向山頂bi近。他帶著手下趕到東山腳下寇金生的營房，把筋疲力盡，身心憔悴的地頭蛇從chuang上拉起來，做了半天工作，迫使他把最后的兩千人全都集中起來，準備向北坡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