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辛玥有些不明白, 仰頭問：“顧老將軍不是沒同意嗎？明日……能行嗎？”

顧嘯彎腰湊近，“放心。”

辛玥往后仰了仰，眼神躲閃, 抗拒著顧嘯的靠近。

“三公主別怕臣, 初五那日，是臣錯了，不該刻意戴那可怖面具嚇三公主，從今往后臣都不會那樣做了, 三公主成為臣的妻子后, 臣會疼你寵你, 敬你愛你，好好待你。”顧嘯蹲在辛玥面前，握住她的手, 深深瞧住她, “臣, 臣心悅三公主，這個婚事，臣很滿意。”

辛玥一驚, “顧將軍，我……”她眉心緊蹙, 覺得有必要向顧嘯解釋清楚。

自小她便知，從古至今，沒有幾個公主能嫁給自己愛慕之人，所以她從未奢望過，她心裏很清楚, 之所以選擇顧嘯，不過是為了保命。

顧家一直保持中立, 在朝中局勢如此動蕩的情況下，不會同任何勢力結親，自己這個有名無利的公主，或許是顧家的一種選擇，這也是她認為顧老將軍會同意賜婚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顧嘯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此時她看著顧嘯，實在沒辦法接受這份心意，放下琵琶起身道：“顧將軍，這個婚事我也很滿意，因為我在宮中處境很糟糕，我怕父皇會將我賜婚給暴虐陰險之人人，也怕父皇會讓我去和親，況且，父皇身子越來越糟糕，幾位皇兄爭奪皇位，混亂一觸即發，我很害怕保不住性命。而顧將軍是能帶我離開上京的最佳人選，并非因為……”她很害怕這句話若說出口，顧嘯會反悔，可她不能欺騙顧嘯，也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并非因為愛慕將軍。”

她所期望的不過是和顧嘯相敬如賓的婚姻關系，并非兩情相悅的感情。

顧嘯有權利知道，也有權利反悔。

她心裏存著一個人，沒辦法假裝愛慕顧嘯，一開始說清楚，好過之后再誤會。

顧嘯怔住，“三公主說什么？”

辛玥見顧嘯變了神色，怕觸怒他，繼續道：“顧將軍是保家衛國的英雄，我對將軍的敬仰是真的，想嫁給將軍也是真的，婚后我會盡好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言下之意顧嘯聽明白了，他不禁苦笑，記起初五那日辛玥說的那些娶她的好處，很明顯，三公主已經表達過自己的想法。

而父親也分析過三公主嫁給他的理由。

父親是對的，三公主是為了離開皇宮，若顧家僅考慮到三公主的身份，迎娶就能讓顧家表明態度，不糾纏進奪嫡之爭，兩方互惠互利，向陛下請旨也未嘗不可。

是他，在一次次接觸中不由自主忽略了這些，腦海中只剩下三公主打動他的那些瞬間。三公主把他當作英雄仰慕，而他卻錯誤地當成了愛慕。

仔細想想，三公主從沒說過中意他，心悅他的話。

“無妨。”顧嘯深吸一口氣，“三公主沒錯，三公主這樣做，只是想保住性命。錯的是臣，是臣誤會了，而且從一開始，三公主就沒有逼迫臣同意。”他沈吟半晌，“既然三公主選擇了臣，就說明我們有緣分，三公主今日如實以告沒有隱藏，是對臣的尊重，是對我們婚事的尊重，是將所有的選擇權都給了顧家。”

男女之情，如同覆水難收，破鏡難圓，一旦付出就再也回不到最初沒動心的時候。

不過好在，三公主會是他的妻。

“我們還有一生的歲月，臣相信，終有一日三公主會接受臣的心意。”

辛玥緩緩點頭。

顧嘯即將是她的夫君，不論她當下心意如何，今后心意又會如何，一旦嫁給顧嘯，她必定會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夫君，擔起做妻子的責任。

能改變自己將死的命運，她已經很滿足了，不能再奢望更多。

辛玥放下琵琶，手覆蓋在顧嘯的手上，輕輕拍一拍，柔聲道：“方才顧將軍只吃了兩口，一定沒吃飽，再去吃一點吧，吃完我們去觀花燈，猜燈謎，聽聞今夜還有焰火，我們可不能錯過。”

顧嘯起身，拉著辛玥坐到方桌前，為她夾菜。

兩人很快用完飯，顧嘯牽著辛玥走出了廂房。

他始終握緊著辛玥的手，一刻都不曾松開，他生怕一松手人就跑了，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把一個人緊緊攥在手裏的想法。

兩人都戴著面具，看起來，就像是武林中的一對眷侶。

辛照昌看見他們走下樓，立刻起身，隨時準備跟上去。

張重渡因坐在靠門的位置，為了不被認出，不敢起身，只敢低頭用余光看著他們。

走下樓梯時，辛玥的目光正好看見了門口兩個戴著面具的人，之前自己沒戴面具時，看見戴面具的人也只是隨便看一眼，自己一戴上面具，就會不由自主多看兩眼同樣戴面具的人。

而男子卻在她看過來時，別過臉去。

辛玥并未多想，直到她行至男子身邊時，聞到了熟悉的木松氣味。

她心頭一悸動，不由停下了腳步，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聲音，去確認！

“顧將軍，稍等。”

松開顧嘯的手，她兩步來到張重渡身側，顫抖著聲音問道：“請問公子，可是，姓傅？”

張重渡瞬間慌了神，他實在沒想明白，辛玥是如何認出他的，他告誡自己不要慌，穩穩坐在位置上，仰頭道：“姑娘認錯人了。”

話一出口，辛玥就紅了眼，這分明就是那個熟悉的聲音，氣味和聲音都相同，她十分肯定道：“傅公子，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楚玥啊。”

一向穩重處事的張重渡，慌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在辛玥面前，大失方寸。

很多想法堆積在腦海，理不出頭緒，似乎只剩下了逃離。

下一刻，張重渡推開辛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奪門而出。

姜霖忙從懷裏掏出碎銀塞給小二，追了出去。

辛玥也跟著追了出去，此人的種種行為，讓她更加確認，但她不明白傅公子為何要躲著她，為何不和她相認。

況且她戴著的半臉面具，僅遮擋住左臉，未遮擋住眉眼，應該不難認出，更重要的是，她還說了自己當時的名諱。

難道過了半年，傅公子已經不記得她了，還是傅公子根本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