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寬讓人將燒毀的府邸簡單收拾一番，在院中搭了一間靈棚，將那具焦尸放進(jìn)了棺木中。

演戲也要演真，才能讓辛照昌真的相信張重渡已死。

他剛要抬步入靈棚，可還未開始祭拜，就有金吾衛(wèi)前來，沖進(jìn)府邸，拆了靈棚，大聲道：“奉陛下懿旨，任何人不得為太傅舉喪！”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有百姓大喊：“太傅是清官好官，為何不能舉喪？”

“太傅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們?nèi)叶家獮槎魅说跹洌瑸楹尾荒埽俊?

“大晟以忠孝禮儀治國，太傅對我等有再造之恩，我們要為太傅吊唁！”

“我們要吊唁！”

……

朝臣中也有人走出，“太傅一生為民思慮，死后卻不能接受百姓吊唁，這是何道理！”

“眾人皆知，太傅為何被幽禁，如今又為何身亡，吾等人微言輕，太傅生前不敢諫言，死后難道也不能上一炷香嗎？”

“太傅大義，辭官之后將新政書冊獻(xiàn)給陛下，可吾等皆知，陛下并未繼續(xù)推行新政，而是為了一己私欲，逼迫太傅同長公主……”

齊山玉一聽立刻上前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蕭統(tǒng)領(lǐng)也是奉旨行事，我們就不要為難蕭統(tǒng)領(lǐng)了。”

梁寬上前道：“各位同僚，各位百姓，吊唁只是形式，太傅愛民如子，定不愿看見大家因自己而起沖突，我們在心中默默吊唁即可。”

齊山玉道：“大家都請回吧。”

眾人看著黑壓壓站了一排的金吾衛(wèi)，再看一眼梁寬和齊山玉，都明白，繼續(xù)僵持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皆垂著頭，緩步離去。

姜霖走到蕭清面前道：“還望蕭統(tǒng)領(lǐng)不要將今日之事稟告陛下。”

陛下最怕功高蓋主，他就怕陛下較起真來，今日前來的這些朝臣和百姓恐怕都要遭殃。

蕭清回禮，“姜校尉客氣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裝有尸體的棺木，再看一眼姜霖梁寬二人，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張重渡絕對沒死。

若人真死了，姜霖定會悲傷地爬不起來，梁寬又怎么有心情在第二日就搭起了靈棚。

蕭清大喊一聲，“收隊！”

金吾衛(wèi)離去，一直躲在暗處采買的小太監(jiān)趕忙跑到姜霖身邊，“姜校尉，這是小灼姑娘讓我?guī)Ыo溫公公的。”

姜霖忙接過紙條打開，看見只有兩個字，他瞬間明白了辛玥是何意。

梁寬和齊山玉也都圍了過來。

齊山玉道：“趕快給長公主回話啊，要不然長公主做出輕生之事該如何是好？”

說著他忙跑進(jìn)燒毀的府邸，撿起一個燒焦的樹枝，拿過紙條在“生”字上畫了個圈。

“快去給小灼姑娘。”

姜霖認(rèn)識這個小太監(jiān)，他曾經(jīng)和溫東明搭檔，一個守在紫宸殿內(nèi)，一個守在紫宸殿外，常見這小太監(jiān)來尋溫東明。

“長公主在宮中有什么消息要傳遞……”話說了一半，他又改口道：“溫東明已經(jīng)離開上京，此番多謝。”

小太監(jiān)明白，姜霖原本是想讓他作為內(nèi)應(yīng)，在宮裏宮外傳遞消息，又怕他會有性命之憂，這才改了口。

他接過紙條，躊躇片刻后道：“小的會將紙條交到小灼姑娘手中。”

說完小跑著離去，他很想主動應(yīng)下內(nèi)應(yīng)一事，終究還是怕死，退縮了。

雖說他可外出采買，也只是個跑腿的，不管事。

其實，小灼給他紙條，他放在懷中也不知何時才能有機(jī)會送出去，方才也是聽到這邊在鬧事，才從采買隊伍中偷偷跑出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亂跑，免不了要挨板子的。

看著小太監(jiān)離開，齊山玉道：“姜校尉方才是想讓這小太監(jiān)做內(nèi)應(yīng)，卻又怕他丟了性命才作罷了吧。”

姜霖道：“他是東明的朋友，我不能利用他，讓他丟了命。”他嘆一口氣，“守衛(wèi)著攬月閣和紫宸殿的羽林軍沒有一個是曾經(jīng)跟過我的，都是從守備軍入羽林軍的新人，攬月閣也都被監(jiān)視著，要不是這小太監(jiān)身負(fù)采買一職，可借此打掩護(hù)，估計和小灼姑娘說句話，也是要被盤問的。”

齊山玉嘖嘖兩聲，“這不是怕人跑了，就是怕人死了。圖個啥啊？圖長公主心如死灰，半死不活？圖長公主橫眉冷對，以死相挾？還是圖長公主是親妹妹，玩?zhèn)€刺激？”他不停搖頭，“這牛角尖鉆的，恨不得把天鉆出個窟窿來。”

梁寬道：“你少說兩句吧，我們可是失了摯友，你看你這樣子像嗎。”

他看一眼被拆散架的靈棚，“不舉喪也好，人本來就沒死，辦什么喪事。”

再看向姜霖道：“我怎么覺得方才蕭清看向你我的眼神，似是明白了什么。”

姜霖道：“我雖同蕭清共事多年，但他一直守衛(wèi)先帝，先帝好享樂，總不在宮中，其實我同他接觸不多，對他不怎么了解，但那日在宮門口見他背著昭為出宮，眼神中隱隱還是有些關(guān)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