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告訴他,要少往回看。
不知道有多少玩家被自己背負的沉重回憶壓垮,在血淋淋現實和血淋淋過往的夾縫中崩潰,想要從游戲中活下去,必須拋卻一些東西,更要學會忘記。
自從通關之后,葉迦已經很久沒有回想起那段在游戲中的經歷了。
忙碌而瑣碎的雜事充斥著生活中的每一天,令他幾乎已經忘記自己曾經是從什么地方掙扎爬出的。
而這層表象就像是一層薄薄的瘡疤,它是如此脆弱,只需要輕輕一扯就會碎裂開來,將掩藏在下方的鮮血淋漓的傷口和膿瘡暴露的一覽無遺。
——這時他才會發現,原來自己什么都沒有忘記。
那些記憶和畫面只是耐心地潛伏起來了,靜靜地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到了那一刻,它們就會如同決堤的洪水,無法阻擋地呼嘯而至。
葉迦閉了閉眼。
等到再次睜開雙眼時,那一瞬間的真實情緒如同陽光下的薄霜般迅速蒸發,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他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
六點四十。
葉迦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順手按掉了還沒有來得及響起來的鬧鈴。
算了,今天翹班好了。
他想了想,然后毫無心理負擔地將手機丟到一邊,再次將自己扔回到了床上。
·
殘肢,鮮血,猙獰慘白的五官,殘缺不全的尸體,到處彌漫著殺戮的氣味。
破碎的畫面旋轉著,猶如漆黑的漩渦。
漩渦的中央,站著一個小男孩。
他下巴尖削,臉色蒼白,一雙漆黑的眼眸深處涌動著隱約的暗紅,猶如在夜色中蔓延出來的猩紅血色。
他靜靜地望了過來,一點近乎陰冷的偏執在眼眸深處翻滾著,有種難以捉摸的瘋狂。
男孩的胸口破開一個巨大的窟窿,就像是被什么利器洞穿,但是從他的胸口處流出來的卻并非鮮血,而是濃郁粘稠到近乎墨色的森冷鬼氣。
葉迦眼睜睜地看著小男孩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靠近。
“哥哥?!?
童聲中帶著種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脆生生地喊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但在下一秒,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暗啞,帶著成年男子特有的磁性:
“……為什么要逃呢?”
身形高大的男人彎下腰,深重的陰影覆蓋而下。
對方的眼瞳猩紅幽暗,猶如流動著的粘稠鮮血,他似笑非笑地湊近過來,冰冷的唇靠近葉迦的耳畔,身上裹挾著死亡的陰冷氣息:
“你不喜歡我了嗎?——哥哥?!?
葉迦猛地睜開雙眼,他喘息著,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
暮色已然降臨,房間里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暖光色光暈中。
過了許久,他才平復好呼吸,然后動作緩慢地爬了起來。
葉迦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頭痛欲裂地低咒了一聲。
媽的。
狗日的嵇玄。
做夢都不放過他。
葉迦伸手撈過被他扔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處于意料的是,手機上并沒有部長憤怒的催命短信以及連環電話攻擊,恰恰相反,劉兆承發來了一條語氣和緩的慰問信息,在囑咐他保重身體的同時,還捎帶提了一句趙東的身體正在好轉,雖然他們沒有弄清楚原因,但是都大大地松了口氣。
葉迦向上翻了翻。
原來是小黑手替他請了假——語氣柔和而不卑微,可憐而又不賣慘,簡直就是病假的范例。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嚯,可以啊。
社交手段一流。
正當葉迦還在琢磨著如何才能更好更高效地繼續壓榨小黑手,讓它心甘情愿地為自己做苦工時,掌中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了兩下。
通知欄上,一個熟悉的貓貓頭跳了出來。
【貓貓愛吃魚:兄弟,整活了。】
葉迦:“……”
可惡,為什么這只鬼比自己還適應現代文明。
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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