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鶯輕囀,將夢迢唱進門來,穿著件蒼綠的長衫,霜色的裙,仿如流金鑠石暑熱天里飄來一點冰清涼意。
她自己面上卻被曬微紅,汗珠兒細細地浮了幾點在額上,一面蘸著,一面往右邊罩屏內進去,與斜春招呼,“大晌午險些沒曬死人,也不知怎的,濟南今年比往年熱些!”
斜春忙招呼她吃冰酥山,她坐在榻上等了會,暗暗地隔著罩屏的雕花往那邊小書房里望。董墨還安穩地坐在書案后頭,并不來招呼她。
她有些失落,腦袋也稍稍垂下去,銜著柄銀湯匙抿了又抿。這碗酥山為顏色極為好看,淋了些舂爛的李子漿,胭脂淡染,甜里扣著一絲酸。
斜春低著聲笑了笑,“布政史要告老還鄉了,旨意沒幾日就下來,差事要落在底下兩位參政身上,他有些公文要瞧。”
“章平要升官啦?”
“倒不是,就是暫代個差事,后頭如何還不知道呢。”斜春揀了顆蜜桃遞給她,聽見丫頭進來傳話,說是她男人喊她。她丟下一個繡繃與夢迢笑著抱怨,“不知什么事叫我,大毒日頭里非要我走一趟。姑娘先坐著。”
她去后,夢迢便撿起那繡繃瞧。繡的一張帕子,上頭一朵小小的菊還有一片花瓣沒繡好,夢迢拈了針接著做。收針腳時,聽見背后緩慢低鏘的步子響了過來。
像是鼓槌敲在她心里,咚咚地,人已至跟前。董墨拿過她手上的繡繃瞧了須臾,落到榻上坐,“我才剛在忙。”
不分辨也就罷了,這一分辨,夢迢心里倒有些覺得他是刻意冷落她似的,不看他,尋了針線籃子將針扎在個線團上,“我知道,斜春說你大約要升官了。”
“她瞎講的。”董墨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朝廷不過叫我代為理事,并沒有調升我的意思。”
“既沒有這個意思,做什么又要你兼這個差事?”
董墨默著笑了笑,慢慢欹到高枕上去,兩腿大開著,閑逸得很的姿態,“我到濟南不過一年,對這里許多事態還不大清楚。朝廷大概另有屬意,就是你們這里那位姓孟的府臺。”
夢迢理著針線籃子,淡淡“噢”了聲。
他睞著目光,保持著一絲涼悠悠的笑,“我見過他,比我年長個兩三歲,也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聽說沒什么家世根基。這個年紀靠一己之才做到四品府臺,連我也是有幾分佩服的。”
裊晴絲穿過窗紗的密孔,一絲一絲地扣在炕桌上,青釉大瓷盆里浮著碎冰塊,把那些光絲曼妙地折動到梁上,美輪美奐的隔在二人之間。
夢迢還理著針線籃子,好好一個線梭子,她嫌纏得不好,拉出來好長一截重新挽,始終不抬頭,“噢。斜春給她漢子叫出去了,你要茶吃么?”
好端端的,他怎么議論起孟玉來?夢迢正疑心是他洞察了什么,不想他又沒再糾纏這話,順勢說到別的上頭去,“熱得很,不吃熱茶了,把你那碗冰酥山給我吃兩口。”
夢迢一霎笑了,也再不管那針線籃子,擱到一邊去,將面前的琥珀碗向他那頭推去。胭脂紅的一座小冰川融了些,混著牛乳,黏糊糊成股的冰漿汁往下滑掛著。
碗里插著柄小小的銀湯匙,夢迢拿起來銜在嘴里抿著,四下里搜尋,“我再尋柄湯匙來。”
外頭廊下分明坐著兩個小丫頭,偏誰也不記得喊。董墨歪著眼看她尋寶似的眼睛,亮锃锃的幾處張望,他便將一只靴子踩到榻上笑,“等你找到,渴也渴死我了。”
夢迢回過頭來,立刻紅了臉,把嘴里的湯匙取出來舀了一勺子酥山自己吃了,才將湯匙遞給他。他接過去,由下倒上刮那些融化的漿液,刮著玩似的,就是不入口,刮一下,看夢迢一眼。
看得夢迢心里發顫發急,臉上又紅了些。她奪了湯匙狠舀了一勺瞪著眼送到他唇邊,“好好的東西,都叫你糟蹋了!”
董墨張口吃了,趿馳的眼看著她。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是親她摟抱她,她都不見得會拒絕。
但他反倒有些顧及,不知她不拒絕的真實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真做了什么,后面緊撲來的是什么陰謀陷阱。孟玉總不會白白將自己的夫人送給別的男人品擷。
他這么理智自控,可落后回想,總想起的是夢迢被胭脂李子染得有些發紅的嘴巴,說話時那截軟軟的舌尖靈巧地藏在口腔里動一動,也有些淡淡嫣紅的顏色。
在漆黑的帳里,她的身.子也會跳到眼前來,瘦歸瘦,但他抱過幾回,觸摸到是有些軟.綿.綿.的肉的,腰肢到手臂,藏在素雅的衣裙里,時不時地顫動一下。
女人一身的軟.肉總使男人骨頭發.硬,他總算明白何為“紅顏漩渦”。他又想起他父親,正是病死在這樣一個漩渦里。面前是個軟紅金粉的陷阱,他既舍不得退步,也不能掉進去,那么就只好繞著這陷阱謹慎流連。
隔日一場瑯瑯新雨,洗減了些炎熱。那雨只下了小半時辰,夢迢趁雨后在小蟬花巷摘了一籃子葡萄,挎著要往清雨園去。
葡萄架上拽落了好些雨水在她身上,彩衣一壁拈著帕子幫她彈,一壁問:“怎么平哥哥這些日都不往咱們這里來了?”
細細一檢算,董墨自病好后,的確不曾往小蟬花巷來過。夢迢此刻追究,總覺他是刻意在避諱著些什么。
他不說,她也不問,俏麗地對彩衣飛一個眼,“他不往這里來才好呢,我去他府上,幾時得空幾時去,也不用變著法的編謊。謊話說多了,遲早要叫人拆穿的。”
彩衣鼓囊著腮幫子點頭,“太太還是換身衣裳再去吧,上頭濕.了大半截。”
夢迢隨手撲撲寶髻,抖落幾滴水珠,懶得再換,一徑跨著籃子出去。上頭穿的檀色對襟濕了一塊,貼在胸.脯上,半潮半潤地捂著她有些不安的心。
她也不是沒察覺到董墨細微的一些變化,不過不愿細琢磨。有的事情琢磨透了倒沒意思,難道要問他“你猜著了些什么?”倘或他都猜著了,她該如何反應呢?難道蒼白辯解后斷絕往來?
大概董墨也怕這個,所以他從不問,她從不說。有時候,愛需要傻一點。抱著這想法暨至清雨園,胸前那片衣裳也干透了,一點半潮心,重又風輕云淡地躍動起來。
園中明燕銜輕絮,柳絲千萬結,夢迢在曲折由徑上瞧見董墨,約莫是才由衙內歸家,挺括括的背脊在三丈前頭,補服的衣擺向后飐飐招搖,像一只熱情而內斂的手,沉默地朝夢迢邀請著。
將夢迢一點春心迤逗起來,她墊著腳,由翠蔭里繞跑到前頭荼蘼架底下,預備出其不意嚇他一嚇。她拉著花枝遮身,在細密的葉罅里了望著董墨走近。
那厚苔斑布的小徑未免太曲折,他總也走不近,倏左倏右地繞著,繞得夢迢一顆心撲通跳個不住。她忽然發現,不知什么時候起,她很有些愛他了。
因為她從前也這樣愛著孟玉,因為期盼總是閃閃爍爍半明半滅,以致她常年半悲半喜,半愁半苦。她的手本能地將花枝拉得更嚴實,心里卻本能地在更狹窄的縫隙里窺看著。恐懼與愛,皆是本能。
熟料董墨走到花架旁便止住腳步,撩開花枝將她一把拽了出來,“才下過雨,枝葉上都是水,藏在這里做什么?”
豈止是水,趕上荼蘼花謝,夢迢渾身都沾著零散的白花瓣,她低眼看一下衣裙,做錯事似的怯怯抬眼,“你早瞧見我了啊?”
“一片綠蔭閃過去一點檀紅,想不瞧見也難。”董墨覺得她傻似的,掛起一點沒奈何的笑,抬手摘她頭上的花瓣,“又弄得一身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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