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晌夢迢在洪家用罷飯出來,彩衣捧著個肚子執意要送,除了夢迢,仍舊誰的話也不大聽。夢迢想著從此一別,余生難遇,也不勸她,任她挽著,兩人慢條條往門上行去。
走到途中,彩衣忽然兩腮掛淚,啼哭不止。夢迢拈著手帕替她拭淚,笑了笑,“好好的你哭什么呀?人家說有身子的女人一會哭一會笑的,臉變得快得很,看來果然不錯。”
彩衣咻咻地抽幾下鼻子,臉低了半晌,淚涔涔地抬起來,“姑娘,您遲早會有個好歸屬的,您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這話說得夢迢倍感心酸,她一向看人很準,卻不知道該怎么評判自己。論壞,也不至于大奸大惡,但說是個好人,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只不過淪落人間,是個滿身污點的平凡人,說不清配不配得上一個好結果。
她噗嗤樂了,“誰說我是個壞人了?”漸漸的,她也有絲哽咽,寂寞地笑著,“我曉得了,謝謝你,沒虧我養你一場。往后我人不在濟南了,你受了欺負,可沒人替你出氣。你留神點,要做娘的人了,別還像那樣傻兮兮的。”
彩衣碎碎地點著頭,夢迢復拉著她往門上去。太陽轟轟烈烈地照著,站在門蓋下的濃陰里,身上還是涼的。夢迢幾番催促她進去,彩衣就是不肯走,“我望著姑娘走。”
夢迢只得捉裙下來,走到轎前,回首望,長街對朱門,日照映彩衣。那仿佛是她的一段過去,曾有些天真懵懂的自己,站在遙遠的回憶里,向她招著手。
她迫不得已地硬著心腸朝前走了,丟掉那些天真,以求在這世上頑強地生存。
順道走到云生巷來,進院見著從前孟府里的老管家正指揮著小廝搬抬東西,局面亂哄哄的,果然像是預備往哪里去的樣子。
那老管家見了夢迢,仍舊尊稱“太太”,扭頭朝屋里稟報了聲。末了見銀蓮抱著孩子由門首迎階下來,笑盈盈地先福身行禮,又握著小兒的手與夢迢作揖,“叫太太、叫太太、說太太納福。”
夢迢握著他的手笑著,“要換從前,你還要喊我聲‘母親’呢。會講話了么?”
銀蓮引著她往屋里進,“還不會呢,只會咿咿呀呀地嚷嚷,偶然蹦出兩個字,倒有些似模似樣。姑娘怎么想著到我這里來?我這里不好找,沒繞彎子吧?”
“我從前來過的。”夢迢旋身落在榻上,俏生生地沖她挑下眉,“你不知道吧,那年你被土匪劫了去,孟玉帶兵去救你,我就到你這里來過一趟。”
銀蓮正將小兒抱給奶母,回身過來,登時有些尷尬局促。一緊張,便冒出從前的稱呼,“原來太太都知道……”
“知道。”夢迢點點下頜,一臉釋懷的悵意,“你坐。這是你家里,你站著我坐著,什么樣子?”
銀蓮發著訕坐下,屁股沾了半邊榻,兩手搭在腿上,小媳婦見婆婆似的規矩,甚至有兩分膽戰心驚。夢迢忍不住好笑,“你為什么這樣怕我?你我相識以來,我似乎連句重話也沒對你說過吧。”
窗里斜曬來一片光,熨帖在銀蓮面上,輪廓變得更加柔和,但似乎又消瘦回去了。一瞬間,像回到從前,坐在她對面的是孟玉,蕭條地笑談著關于夢迢的一切。
她對夢迢的恐懼起初就來自孟玉的描繪里,還不認得夢迢,就感到她尖刻的鋒芒。后來,又添了愧疚心虛,更在夢迢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將下頜低一低,蚊子似的細聲,“好像是欠了太太什么,有些慚愧。”
夢迢明白她說的是孟玉,這倒檢算不清了。誰欠誰的都不要緊,橫豎已成定局。她遙遙頭,說起來意,“聽典當行的梁掌柜說你要到北京去了?我也要到河北去,來同你道個別。”
銀蓮朝窗戶上瞥一眼,“是,正打點東西呢,月底就動身。”
“倒比我早些,我十月才動身。孟玉知道你要跟去么?依我看呢,你帶著個孩子,山高水遠的,哪里方便?不如就在濟南等消息,朝廷如何處置,總有信送來的。”
“玉哥也是這個意思。”銀蓮笑一笑,看她一眼,目光又垂下去,“他說他死不了,說不準是放到哪里去,叫我在濟南等他,他一定來接我。”
夢迢一顆心沒由來地往下落一落,繼而笑道:“你瞧,我說過的,總有一天,他會全心全意愛你的。”
“我想一想,還是不放心,叫我在這里等,簡直度日如年,還不如跟著去。路上跟著管家下人,也累也不著什么。到了北京,先租一處房子住著,好歹是在一處。”銀蓮臉上有點羞赧,被金光照得暖融融的。
“也是,你要去,誰也攔不住。”夢迢說。
默了片刻,銀蓮想起件事,搭過腦袋來說:“太太,前兩日我在福順大街上瞧見梅姑娘了,她坐著馬車,停在了盛滿客棧門口,我見門上有個小廝接應她,不認得是誰家的。我也沒敢招呼。”
夢迢從她抑低的音調里聽出些端倪,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夢迢能想到的,只怕她也想到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
只是那個男人會是誰呢?夢迢攢眉忖度,思來想去唯有秋生,只怕兩個人是在客棧里私會。夢迢立起身來,待要去柳家。
因怕銀蓮瞧出她發急來,忙和軟地笑笑,“我要走了,還有些田產上的事要去向人交代。”
銀蓮起身欲送,夢迢將手壓一壓,“不要送了,有緣再見吧。”
話雖如此說,誰知還有沒有緣呢。夢迢走出去,在院墻外聽見庭樹搖曳,嘩嘩嘩的,震耳欲聾,仿佛是那年到這里來撲了個空,孟玉還在里頭暢快地笑著。
她和孟玉,不知是誰先走出的困局,反正如她所料,孟玉到底是愛了銀蓮。也正因為她早有所料,所以老早地便卻步抽身。此刻想起來,總覺得自己是被擠身出去的。
按到柳家,想不到董墨也在這里。柳朝如與董墨皆在廊廡底下迎著。柳朝如拱手打趣,“姐姐與章平就是約好到我家匯合的?”
董墨迎階下來牽夢迢的手,“你不是去看彩衣?”
“去過了,在洪家用的午飯,出都出門了,索性就過來瞧瞧娘與梅卿。”夢迢走到廊廡底下,向屋里伸著脖子看看,“梅卿不在?”
柳朝如笑道:“出去了,說是去馬通判家里與太太說話,岳母在房里。”
夢迢便不進去了,“你們說話,我去娘屋里坐一坐。”
廊下繞轉進了東廂,老太太像在歸置東西,聽見有人進來,忙“啪嗒”闔上了箱籠蓋子,見是夢迢,適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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