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岳崩頹
除夕之后沒過幾天，曾經(jīng)威震四海、盛極一時的梁帝，薨了。
深宮院墻裏的悲泣之聲震瓦繞梁，也難辨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北梁子民還來不及過完上元節(jié)，便匆匆換下喜慶的布置，為帝王戴孝。國不可一日無君，梁帝不在，國家的重?fù)?dān)自然落到位于政權(quán)中心的裴鈺、虞淮安等人身上。一邊要料理梁帝的身后事，一邊要著手準(zhǔn)備新皇的登基大典，所有人都忙得一塌糊涂，暫時地遺忘了侯府石室中還有個沈埋已久的“小人物”。
而實際上，許即墨卻片刻也沒閑著。
***
石室內(nèi)，一男子正襟而坐，搖曳的燭火照亮了他英俊桀驁的面龐。即使穿著最簡單粗陋的布衣，坐在寒酸狹小的室內(nèi)，也蓋不住那一身華貴不凡的氣度。他把玩著手中釉質(zhì)的茶杯，悠悠開了口：
“都準(zhǔn)備好了？”
“是。”
即使嬉鬧跳脫如張亭亭，也不敢在許即墨嚴(yán)肅時造次：
“萬事俱備，只待吉時了。”
許即墨點點頭：“孤命你知會全守道，你可見著他了？”
自數(shù)月前許即墨被捕之后，全公公作為其心腹，為免“妨礙公務(wù)”一早便被囚在聽雨樓之中。不過他也算因禍得福，正因如此，他才沒有同絳珠嬤嬤與其他下人一般被裴玘抓去獵場、經(jīng)歷那次“狩獵游戲”的人間煉獄。
“見著了見著了，我轉(zhuǎn)告了您的計劃，全公公沒說什么，只答應(yīng)了早做準(zhǔn)備。”
張亭亭頓了頓，又道：
“殿下您再想想，還有沒有什么重要之物遺落在您住處的。趁現(xiàn)在還早，我去替您取來。”
重要之物？許即墨好生想了想——
華裳貴飾入不了他的眼，金銀財寶又非他所求。機(jī)密的文件早已銷毀，其他與北梁人事物有關(guān)的一切他都想擺脫已久，怎么還會有所留戀？可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許即墨突然又覺得，自己好似還真有想帶走的東西。他沈吟片刻，細(xì)細(xì)向張亭亭描述了那東西的位置和模樣。
“去取來吧，那柄蒼云劍............還有孤的玉佩。”
***
是夜，午時。
趙四看著自己呼出的白氣，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原是京城禁軍中的一員，數(shù)月前與其他禁軍一同被裴鈺遣來看守南魏世子。今晚正好輪到他與其他幾人把守石室院前，而百步之外的宗祠外圍還有著數(shù)十人隨時待命。
說實話他完全不理解——為什么要浪費這么多精英人手，只為了看守一個手無寸鐵的小白臉。更別說這小白臉?biāo)坪踹€規(guī)矩得很，反正自他們受命來到侯府，除了那次虞大人暈倒時這小子巴巴地追了出來，其余時候就沒見他有過異動。
太子殿下有點過于緊張了吧。他在心底悄悄這樣想著。
啊，差點忘了，從明天起，太子殿下就要改口稱“陛下”了。如此至關(guān)重要的一夜，想來宮裏不少人註定是“今夜無眠”，都在忙前忙后地確認(rèn)明日登基大典的細(xì)節(jié)。畢竟是新皇上位這樣可遇不可求的大事，整個京城都彌漫著一股隱秘的翹首以盼。
“唉，明天上午哥幾個還要去殿前護(hù)衛(wèi)，今兒夜裏就不能讓我們好生休息會兒么？”他忍不住抱怨。
“就是就是，”旁邊的人也跟著附和，“從前咱們在太和殿輪值那會兒多好，日日能見著陛下，這升遷的機(jī)會不就有了么！現(xiàn)在天天跟這傻站著，又冷，又無聊。”
“誒我說，其實咱們用不著盯這么死，沒看這世子還挺安分么？你們不是忘了，裏頭這位可是一貫被喚作‘草包’的，就是沒咱們守著，諒他能翻出什么花——”
譏諷的語句戛然而止，說話的人嘴還張著，就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露出腦后插著的一支飛鏢。
其余幾人大驚失色，齊刷刷拔出佩刀：
“誰？！！”
回答他們的只有微不可察的風(fēng)聲。幾米外樹梢微動，一人掠地而出，身形快得幾乎帶出殘影。只見“唰唰”兩道寒光，首當(dāng)其沖的幾名侍衛(wèi)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接連慘死在劍刃之下。
趙四大驚失色地疾退幾步，正欲求援，回頭卻看見自己的同伴倒了一地，幾名黑衣人沈默地站在成堆的尸體旁，而自己甚至不知他們何時出現(xiàn)的。
“你......你們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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