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恨不能將他完完整整的刻畫在我的腦海深處,以供此后沒有他在的那漫長一生去回顧。
他就在我眼前,在我觸手可及之處,在我的擁抱之中,在我的體溫溫暖之下。
可我們之間卻如同隔著一層玻璃——地位的差異就是那看不見的隔閡——讓我無法真正的接近他。
我用空著的那只手,在他的臉上方隔了一段距離之處,沿著他五官的線條滑動。
我并不敢真正觸碰他的臉,就如同虔誠的信徒,不敢用自己沾染了凡塵的雙手,去褻瀆佛像。
多么希望自己能變成真正的白佳琪,變成他真正的妻子啊,那樣,我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索取他的擁抱,對他傾訴衷腸。
藍宇煊啊藍宇煊,有一個女孩,默默愛了你十三年,你可曾聽到來自她心底的呼喚?
窗外的風雨如同魔鬼一般用力的撞擊著窗戶和墻壁,試圖傾入我們的居所。
我將頭埋在他的發絲間,嗅著發上潮濕的雨的氣味,泥土的氣味,古龍水的氣味,以及,他的氣味。
很多人都說,世上總有一個人的味道,能讓你留戀一生,能帶給你無比的安心。就算時隔多年,再次聞
到,也能立即辨認出來——對,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個人。
他的頭發上還是飄散著同一種洗發水的淡淡香氛。一如十三年前,當他為我擋住掉落的鐵架時,發絲落在我的臉頰,傳來的草木香味。
打掃衛生時,我曾留心過他的浴室里的洗浴用品。
純黑色的細長瓶身,磨砂質感,三分之一處刻著金色的法文,里面裝著草木氣味的香波。很男性化的氣息,清冷如他。
十三年,他的生活早已面目全非——從備受矚目的藍家未來繼承人,變成了被冷藏在角落里,誰也懶得提及的棄置品——卻也沒有更換掉使用同一款香波的習慣。
這樣的男人,必定是長情的。
我相信他的心底是暖的,絕不如表面的冰冷。
這塊冰山的核心,或許是地心的巖漿。平日看去一派風平浪靜,一旦噴發,定會滾燙濃烈,燒灼人心。
然而,究竟是誰又有那個本事,能挖掘出這塊冰山的核心呢?是那個“可”嗎?
他禁閉著眼睫,好看的眉宇緊緊擰著,前額的疤痕泛著紅色,呼吸因為高燒而帶著焦灼熱度。
我強忍住用指腹推開他眉頭的小結的沖動,告訴
自己:你畢竟不是白佳琪,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你不能做逾越身份之事。
只要這樣,能夠看著他,就已經很足夠很足夠了。
我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被疲憊包圍,竟在他身邊睡著了。
再驚醒時,天色早已沉沉如墨,風雨仍是毫無停歇的預兆。
身旁他的呼吸均勻,在暗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孔,不過應該是還沒醒來。
我輕輕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燒已經退了,額上浮著一層細密的汗珠,觸手潮濕。
燒退了就好。我松了一口氣,小心的抽出手臂。
誰知他竟在這時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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