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把眼睛緩慢的閉上,長長噓了一口氣。他現在需要清醒,需要證實一些事情!
他靜靜地躺了一小會兒后,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整理好衣褲后,又把那件白大褂套在了身上。然后,他咬了咬牙關推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很安靜,沒有看到其他人,韓青邊走邊觀察兩邊的房間。最后,他停在了樓道口旁的接待室。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看到那個女醫生背對著門站著,艾米和米婭站在她的對面。韓青忙側身站在一邊,開始仔細聽裏面的談話。
一陣陣涼涼的風在走廊裏蕩過,讓韓青打了一個冷顫。他時而皺眉,時而搖頭,面露嚴峻之色。
不多時,大廳那邊傳來了汽車剎車的聲音。聽聲音很急。韓青看到老爸韓大林正急匆匆推開大廳的門向這邊奔來。
韓青又皺了皺眉,忙轉身向走廊裏跑去,重新回到109號病房,打開窗子跳了出去。他不是第一次來大鴨子山精神病醫院,上一次他來接艾米走的時候,已經提前把醫院的各個位置摸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從窗外向右面拐就是附屬樓,附屬樓后面就是雞舍。
他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他一定想辦法留在這裏,他需要去證實某件事,不對,他需要證實很多讓他頭疼的事情。
韓青曾經在網上視頻中看到過一條新聞:一個人喜歡生吃活雞,抓住活雞咬死后,“咯吱咯吱”的咀嚼生雞肉。那情景讓他惡心。可是,今天,他也想嘗試一下咬死活雞的感覺,但他絕不會生吃雞肉的。自從他情急之下在雪地裏咬死惡狼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突然間明白了一件事:為了某件事的成功,必須去嘗試做另一件事來做輔助!而且,這件事會很可怕!
韓青的“某件事”,就是保護米婭!因為,米婭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絕不讓米婭受到任何的傷害,更不能讓人把她弄死!還有,米婭曾經喜歡叫他做“小狼人”!
雞舍緊挨著醫院的后山墻,墻高兩米多,上面還有鐵絲網。第一次來醫院的時候,韓青不知道鐵絲網上是否通電,所以他沒敢嘗試翻墻而入。但他發現后山墻下有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排水管。管口由鐵絲網罩著,韓青幾腳就把鐵絲網給踹掉了。
現在,韓青就站在排水管和雞舍中間的位置,他觀察了一下遠處電線桿子上的攝影頭位置,確定拍攝不到這裏后,他才把身上的白大褂給脫下來,彎腰塞進了墻根兒下的雪堆裏。然后邊向主樓拐角處張望,邊慢步走向雞舍。
等眾人找到韓青的時候,他已經滿嘴是血的站在雞舍裏,咬斷了那只可憐的公雞的脖子。雞血的味道很難形容,但讓韓青終身難忘。
韓青倒在了韓大林的懷裏,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有種很安全很溫暖的感覺。當父親的淚水滴落到他的臉頰上時,韓青的淚水也險些涌出眼眶。立時間,以前對父親那些哀怨和憤恨馬上就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陣陣的愧疚和悲傷。
是的,在人世間,父子的感情特別特別的微妙。
韓青強忍著淚水,在父親有力的臂彎裏,暈暈乎乎的就進了大樓。再后來就被放到了二樓209號病房。
韓大林抱著韓青坐在床上,米婭和艾米邊流淚邊給他清洗臉上、嘴巴上的血跡。韓青心想,自己一定跟這兩個女孩兒上輩子有恩,這輩子有緣。要不,她們怎么會對自己這么好?
韓青站在窗前,看著眾人送走了父親,他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但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對,人最不能沒有的,就是良心!
他毅然轉身,躺在了床上緊閉雙眼,靜靜的思考。
后來韓青聽到了腳步聲響,憑直覺是女醫生帶著艾米和米婭返回來了。他一動不動,也停止了思考。因為他知道,在他思問題的時候,自己的眼球一定會亂動。有精神疾病的人,最好是兩眼發直、發傻。這時他感覺到有手指在撫摸他的眼皮,隨后他的眼皮被翻開,看到了那雙明亮的眼睛。
“能看到我的眼睛么?”女醫生的聲音依舊溫柔。
韓青將眼球向上翻了翻,沒有作答。
“米婭,你去護士值班室找個輪椅來,我們帶他去全面檢查一下。”
韓青坐在輪椅上,穿過一個個走廊,進進出出了好幾個房間進行檢查。最后,他又被送回到209室。
當夜晚來臨的時刻,韓青在床上聽到了門外鎖門的聲音。這個夜晚,韓青不知道該如何度過。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會住進精神病醫院裏。不過,他真的好困。可他一閉上雙眼,耳邊就會想起從女醫生電話裏傳出來的那句話:“留下她,留下她!”可這到底是幻覺呢?還是真實的呢?
慢慢地,韓青還是受不了困倦的折磨,竟沈沈的睡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一下子驚醒過來。確切的說,他是被一聲聲輕微的“當當”聲喚醒的。屋子裏關著燈,他順著聲音看去,他看到窗外有一個白色的物體在抖動。在路燈的照射下,讓韓青很清晰的看到,那是一件醫生穿的白大褂。白大褂每晃動一下,上面的黑色扣子就會撞擊玻璃一下。韓青馬上就想起了自己隱藏在雪堆裏的那件白大褂來了。難道說是這件白大褂舍不得離開自己,現在找來了?瞬間,韓青的頭皮就開始發麻。但,他馬上就冷靜下來了。他快速從床上蹦了下來,奔到窗子前,打開窗子向下看去。他看到一個穿保安服的年輕人,正手舉著根兒竹竿在輕輕搖晃。竹竿兒的這一頭挑著白大褂。
“你……”韓青明白了,自己到底還是沒有躲過監視器。可這個保安為什么沒有去醫院告發自己呢?反而在這深更半夜裏跑到這裏來嚇人?
那個保安見韓青把腦袋伸出了窗外,就把手指放到嘴唇上朝韓青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韓青明白了,這保安有可能是要敲詐自己。他想了想,就回身穿好衣服,抬腳跨出窗子,站在二樓外的窗臺上,又慢慢把窗子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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