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回過神,旋即松開端在腹前的雙手,踏著紅鞋邁步至鳳轎前,兩側(cè)戴花勝的宮人旋即揭開轎簾。
皇太子睜著雙眼不動,片刻后弓下腰將手從青色的袖子里伸,皇太子妃抬頭看見兄長一如既往的溫柔,旋即羞澀的伸出手放入有力的掌心中,皇太子牽著皇太子妃出轎登上金輅,太常禮院的鼓吹聲再次響起。
皇太子大婚,輟朝三日,普天同慶,皇帝下詔大赦天下,赤色飾金的車架背對著夕陽向東宮緩緩前行,寬闊的街道內(nèi)人群皆被禁衛(wèi)驅(qū)散,金輅由六匹赤色的駿馬所架,駕士六十四人,車后有皇太子妃儀仗,長長的隊伍走在萬丈金光下,禁衛(wèi)阻隔的街道旁站滿了圍觀的百姓,從前頭望去,迎親隊伍似從落日中走出來的一般。
宮人攙扶著皇太子妃乘輿出閣門換鳳轎至大門,皇太子與東宮宮官就靜立在門前,禮儀官喚道:“揭轎!”
太子詹事見皇太子沒有反應(yīng),旋即走上前,低聲道:“殿下該揭簾了?!?
街道旁的一家茶館里,茶客獨自一人坐在臨街的二樓,對面的空席上還擺了一只空盞,茶客側(cè)低頭看著街道上的親迎隊伍聲勢浩大,遂勾起了往事,側(cè)身提起風爐上的茶壺往對立座的空盞斟茶,“距上一次皇子大婚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二十年,物是人非,一代接著一代,代代風華,眼見盛世,而今卻無人語?!?
左側(cè)街道旁,昔日曾有幸觀看過楚王大婚的少年如今也已為人父,摸著長的胡須牽著一個扎總角的孩童,“未有任何人與事是可長久的,青春不可永駐,人易老,事變遷,唯初心或可在?!睅к浤_幞頭的男子將孩童抱起,“難能可貴的便是這初心不變?!?
皇太子連忙將其扶起,“殿帥不僅是本宮的泰山同時還是本宮的姑夫,本宮必不會辜負熙兒?!彪S后從東階出。
趙陸廷望著皇太子的背影,青羅衣上繡的山、龍、雉、火、虎蜼五章很是醒目,“殿下!”旋即再次跪伏,“臣必將竭盡所能輔佐殿下?!?
皇太子止步片刻,旋即提步徑直離去。
“長主,皇太子殿下快要入閣了?!?
秦國長公主便摸了一把淚眼,抽搐著鼻子道:“戒之勉之,爾父有訓,往承惟欽,夙夜恪勤,毋或違命?!毙春瑴I退離。
皇太子妃服褕翟戴九株花釵冠出閣等候,由輔導、保育太子妃的傅姆隨在身側(cè)。
皇太子入門時,侍從引太子妃嫡母秦國長公主走出,立于內(nèi)院閣門外行奠雁之禮處的對面,宮人攙扶著太子妃至長公主左側(cè),秦國長公主望向盛裝打扮的女子,眼里只有滿滿的自責與愧疚以及忍不住往外涌的淚水。
官員將侍從的話跪轉(zhuǎn)于皇太子,“敢請事?”
皇太子微微躬身,“煦奉制親迎。”
黃昏時刻,金輅迎著正前方的夕陽緩緩向前,車架旁是穿朝服的東宮宮官以及鹵簿與鼓吹的儀仗隊。
【“我們將熙兒送進宮吧。”】腦海里浮現(xiàn)出十六年前的話,長公主便伸著顫抖的手,“是我...是我親手將你推上去的?!?
皇太子進至都尉宅東階閣門向北而立,趙陸廷便從西階進立于閣門。
趙陸廷接過皇太子親授的雁抬頭道:“太子殿下,臣與長主膝下只有兩女,幼女自出生起便養(yǎng)在大內(nèi),殿下仁厚,還望...”武將哽咽的俯首道:“還望善待小女?!?
引進的官員上前奏道:“啟奠雁。”
趙陸廷上前屈膝跪伏,皇太子將從侍從手中接雁將其授予。
官員再將話轉(zhuǎn)達侍從,侍從便入內(nèi)通報。
太子妃生父趙陸廷出迎,引入官員便引皇太子入府,東宮屬官執(zhí)雁跟隨身后。
“爹爹,什么是初心?”
男子抱著孩童順了順長須,“大抵是,年少時的向往吧?!蹦凶由韨?cè)站著一個戴帷帽的女子,女子望著側(cè)前方走來的車架隊伍,在聽到父女兩的對話后低頭一笑。
隔著帷幕若隱若現(xiàn)的淺笑使得男子看愣,“姑娘笑什么?”
女子朝其微微欠身表示客氣,“年少時的向往,不過是未經(jīng)世事孩童的幻想,這世間有太多的不平與無可奈何,而非是你想要不變便就能一直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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