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知道輕重的，有勞太傅掛心了。”

高晚晚嘆了口氣，挺直了身子，想好說辭后便踏上了明華殿外的玉石長階。

“娘娘，皇上說，現(xiàn)在誰也不見。”守在門外的公公攔住了高晚晚的去路。

“本宮也不見么？”

“皇上的意思是……任何人。”

高晚晚斂眸，又嘆了一口氣，讓宮人等在門外后，便獨自上前。

“娘娘……您別讓奴才們?yōu)殡y。”

“皇上若怪罪下來，一切罪責(zé)本宮自會擔(dān)著，公公不必?fù)?dān)憂。”

“這……”守門的公公斟酌幾許，見高晚晚面色堅定，想了想，還是讓開了路，口上提醒著：“娘娘，方才皇上還生了好大一通氣，您……莫要再刺激皇上了。”

“本宮知道了。”

高晚晚應(yīng)了一聲，推開了明華殿的大門……

躍入眼簾的是散落了滿地的奏章，有些奏章上的墨跡還沒干，顯然是剛剛謄寫的，商縉正靠在奏案山，席地而坐，整個人顯得很是頹喪。

陽光隨著高晚晚推開的殿門從外投射進(jìn)來，恰好落在商縉的右手上，指骨處，隱隱有著紅色的血跡。

而在他掌心處攥著的，是一份已經(jīng)被他揉皺了的奏折。

高晚晚什么也沒說，蹲下身拿起了腳邊的一份奏折，然后上前一步，又拿起了落在腳邊的一份奏折……

因著她還懷著身孕，每蹲下一次起身時，額上便會沁出一層細(xì)汗。

她身子本就嬌弱，直到她終于將落在地上的奏折全部拾撿完畢后，額上已經(jīng)落下了幾顆豆大的汗珠。

高晚晚將手上的奏折整理整齊又放到了案上，然后又取出了自己的帕子，皺著眉心疼地將商縉右手骨節(jié)上的血跡擦掉。

她一句話也沒說，就這么靜靜地，溫柔地擦著。

直到她全部擦干凈，欲要將商縉手裏那份捏得發(fā)皺的奏章拿掉，商縉卻陡然翻身抱住了她，將整個人的重量壓到她身上。

“晚晚……你說，朕做錯了么？”

“皇上……”

高晚晚直起身子，好讓自己好受些，她回抱住商縉，纖弱無骨的小手一下又一下拍在商縉的肩上。

像是在哄小孩子。

“皇上做的決定是不會錯的。”

“那為什么他們……”商縉扔下手中奏章，伸出食指指向殿外的方向。

“他們要威脅朕，要朕放了衍宸王！朕才是他們的主子不是么？”

“正是因為皇上才是他們的主子，那些大臣才會不斷上奏讓皇上您放了七皇叔啊。”高晚晚拿出了一早便準(zhǔn)備好的說辭，哄著商縉：“便說謝太傅，皇上您封他為太傅，教導(dǎo)太子，不就是看中了他的直言不諱么？您認(rèn)識他這么多年，又是您親自將他提拔到如今這個地位的，他做的每一件事，皇上也都看在眼裏，都是為皇上好的，何曾做過背叛過皇上的事情？”

“可他……”

“皇上。”高晚晚柔柔出聲，“謝太傅和那些大臣也是為了皇上好啊，您想啊，七皇叔畢竟是您的皇叔，您在太后的壽宴上拿出虎符，震懾的不僅是衍宸王，還有岱王及其他親王呢……”

“您連平日裏幫著您穩(wěn)固朝堂的七皇叔都能打入大牢，岱王會怎么想？其他親王又會怎么想？皇上……他們手上可都是握有私兵的……”

后半句話一出，商縉猛地打了個激靈。

是啊，他差點將這茬給忘了。

要說京城哪個親王手裏沒有封地和私兵的，就只有商硯了，因為商硯在他登基時便早已將自己府裏的私兵編入了正軍當(dāng)中，故此，商縉才會放心將將衍宸王封為“攝政王”，一是為了感念商硯的大義，二也是為了博個好名聲。

“當(dāng)時太后中毒，衍宸王又三番兩次頂撞于朕，朕也是氣昏了頭了，忘記當(dāng)時還有其他親王在場了。”

見商縉冷靜下來了，高晚晚便大著膽子又說，“所以啊，為了安撫其他的親王，皇上，您還是把七皇叔放出來吧，總歸太后中毒也與七皇叔無關(guān)，您若是一直將七皇叔關(guān)著，傷了其他皇叔的心是不說，還要無端遭受朝臣和百姓的非議，說您連無辜之人都關(guān)進(jìn)大牢……”

“可，太后中毒畢竟是在衍宸王府，衍宸王，也并非沒有罪。”

“罪不至此啊，我的皇上。只要那個蕓姜還在牢裏，不就行了么？”

“蕓姜……”

想到這個女人，商縉又回憶起這女子在假山后與她說的那些話，又聯(lián)想起那張由商硯親手撰寫的一份長長的名單。

面色又冷了下去。

“不行……衍宸王不能放，放了他便是放虎歸山。”

“皇上！”高晚晚也急了，聲音大了幾分。

剛才商縉明明都已經(jīng)松口了……

“晚晚，你相信朕么？”商縉忽然出聲。

“你相信朕，朕有能力，保護(hù)好你，當(dāng)好這個皇帝。”

“臣妾自然相信皇上。”

商縉放下心來，欲要將高晚晚摟進(jìn)懷中，卻聽那如春風(fēng)一般溫和的嗓音再度響起。

“但是，七皇叔的事……就當(dāng)臣妾求求皇上了，不能再繼續(xù)關(guān)著他了。”

商縉動作頓住，收回了手，眉頭皺得極緊，連帶著聲音都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