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妤沖了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水珠順著流暢的側臉滑下來，明明是花朵一樣的年紀，黑沈沈的眼珠卻裝著誰也看不見的暗處。
好像在很多年前昏暗的小房子裏，散落的碎酒瓶，砸翻的煙灰缸，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還有男人粗言穢語的怒罵，全都像洪水一樣擠滿了喬妤的腦袋，涼意順著脊髓往上竄，匯聚成一股憤世嫉俗的恨意。
“……喬喬？”一般不是特別急的話，隊員們會傾向回二樓用自己的私人衛生間，可惜符晏卿是個貨真價實的懶蛋，懶得爬樓梯，誰知道剛一進門就被喬妤通紅的眼睛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喬妤被這一聲叫了回來，輕輕抖了一下，眼睛飛快眨了兩下，頃刻間就把情緒隱藏回去。
符晏卿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一想到上次的煙灰，還是認真地皺起眉頭，靠近了兩步：“喬喬，你不舒服嗎？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喬妤面色無異，拼盡全力壓著干嘔的欲望，掛起一個漂亮的笑容：“沒事，中午吃得有點撐，都怪阿姨湯熬得太好喝了。”
符晏卿把臉靠近，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喬妤的臉色確實沒什么異常，白裏透紅，如果這是裝的，她也不用來打電競了，出門左轉娛樂圈更吃香。
見符晏卿還在打量，喬妤瞇起眼睛：“干嘛靠這么近，討吻啊？”
這回輪到符晏卿楞了，沒好氣地敲了敲喬妤的腦袋：“耍什么流氓？佐伊那老媽子又要開會，我來找你的，走吧。”
這一打岔，符晏卿確實被岔開了，喬妤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背在身后的右手指甲深深陷進肉裏，竭力遏制自己的顫抖。
————
五年前，頭一遭把自己交代出去的符晏卿每天沈浸在喬妤的美夢裏，暈頭轉向，恨不得把整個商場買下來，每天換兩套衣服跑到喬妤面前去開屏。
她們剛在一起的那個冬天，喬妤就住在咖啡店附近的便民小區裏，符晏卿家離學校不算遠，每天早上六點鐘就等在喬妤家樓下接她去約會。
喬妤每次一看就符晏卿的穿搭就頭疼，一邊解自己的圍巾一邊抱怨：“零下好幾度呢，就不能可憐可憐你的裙子？”
符晏卿笑瞇瞇的低下頭，任憑喬妤把圍巾圍在自己脖子上，然后踩著高跟長筒靴牽起喬妤的手往自己車裏帶：“今天想去哪玩？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們家年貨買了嗎？去商場逛逛吧，我順帶給叔叔阿姨買點禮物。”
喬妤說自己家在便民小區，符晏卿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喬妤的家人都住在這，喬妤笑道：“早買好了，他們什么都不缺，倒是你，該給自己買兩件厚衣服，干嘛天天穿個裙子？我都替你凍得慌。”
符晏卿哈哈笑了兩聲，沖喬妤眨眨眼：“干嘛，你不喜歡？”
喬妤努努嘴：“當然喜歡，只給我看就更喜歡了。”
符晏卿的庫裏南是她爸送的十八歲成人禮，內裏配置當然不用多說，怕喬妤凍著，符晏卿下去接人的時候沒關發動機，這會暖氣充裕，恨不得跟夏天一樣，讓兩個人都不免有點燥熱。
喬妤脫了小棉衣外套，只穿了一件低領的絨毛內搭，符晏卿看似目不斜視地開車，其實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純愛戰神符晏卿，看著每天拽天拽地，其實不光沒談過戀愛，連怎么親嘴也不會，現在還停留在拉拉小手的地步。
車裏一股詭異的曖昧氣氛，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符晏卿在人滿為患的商場外面逛了三圈，終于搶到了停車位，把車停下，正要囑咐喬妤穿好外套下車。
喬妤靠在椅背上，帶著一點笑意的眼睛不錯地盯著符晏卿，她長得好，像娃娃，不過不是洋娃娃，是本土產的東方娃娃，唇紅齒白頭發黑。符晏卿著魔一樣靠過去，停在喬妤嘴唇幾厘米之外。
喬妤笑道：“你怎么不問我以前談沒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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