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娶妻了。”
李伯辰笑了笑：“嗯。”
“那她……”
李伯辰想了一會兒，低聲道：“她是個很好的人，只是身不由己。不過早晚有一天我會把她找回來。那時候，也許你們還能做朋友。”
他說了這話，輕出一口氣：“純熙。”
陶純熙愣了愣，目光殷殷地望向他。李伯辰垂眼看看桌上的紙，道：“要有機(jī)會，找個由頭就快走吧。這兒實在不是好地方，可你才是大好年華。”
陶純熙的臉慢慢泛白，但抿了抿嘴，站起身微笑道：“好，我聽你的。那……我先回去了。”
李伯辰?jīng)]做聲，她慢慢走到書房門口。邁出去一步，忽然轉(zhuǎn)了身，道：“李伯辰，你真要我走嗎？就這樣？”
她眼中泛起水光，李伯辰嘆了一聲將要開口，陶純熙又道：“我們在那邊一點都不好。阿爹說李生儀對我們禮遇有加，可就是我也覺得心里慌，他為什么這樣？我從前在璋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現(xiàn)在知道了……阿爹也不是天，好些事情他也沒辦法。阿爹從前跟我說女子要有依靠，我說術(shù)學(xué)里才不這么說。可是現(xiàn)在李伯辰……我真想有個人能帶我遠(yuǎn)走高飛……我……”
她落下淚來：“我后悔那天晚上沒真叫你帶我走。”
李伯辰沉默片刻，道：“陶小姐，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
陶純熙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倒又多落了幾滴淚。她將這話念了一遍，凄然一笑：“好……李伯辰，那我走了。”
等她走到院中，李伯辰聽見方耋低低叫了一聲陶小姐。他也沒起身，只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從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這句話實在有些過分，可他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知道陶純熙是個性情中人。
她是女子，平時雖然看著恬靜溫和，但心里有一團(tuán)火的。之前的夜里叫自己帶她走，今天又如此說——這種事，在他來處也不是每個女子都做得到的。這團(tuán)火，要遇著對的人，或許轟轟烈烈，可要錯付心事，只怕反噬其身。
自己不是那個“對的人”，與其叫她心中惦念，不如一下子絕了情。
但愿她這樣的性子，不會因愛生恨。
隔了一會兒，他才慢慢走到院中。方耋見了他忍不住道：“將軍，陶小姐她……”
李伯辰道：“方兄，由她去吧。”
他又走到倒座房門前，隔著門板道：“方君風(fēng)，謝愚生，之前我說要你們待七天再走——”
方君風(fēng)立時道：“怎么，現(xiàn)在反悔了？”
李伯辰道：“現(xiàn)在你們想走就可以走了。”
說了這話他抬手在門外一擰，便將銅鎖扳了下來。門被風(fēng)吹開，他聞著淡淡的騷臭之氣。這幾天慢慢熱起來，他們在屋子里該也很難過。
屋內(nèi)兩人臉上都有訝色，謝愚生瞪眼道：“你當(dāng)真的？”
李伯辰笑了一下：“不瞞二位，我這邊出了些事情。過幾天，只怕臨西軍要來，一支隋軍也要來。我本想叫二位幫我練一支披甲車隊出來，一位做統(tǒng)兵將軍，一位做參贊將軍，但如今我這想法都要泡湯——咱們也沒有私怨，還是給你們一條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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