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沛這些日子忙得很。過年對孩子來是放假,是過節(jié),但對大人來說,事情陡然間多了一倍不止,簡直快把人壓垮了。
年關(guān)年關(guān),過年可不就象是一道難關(guān)。
莊子上的帳,鋪?zhàn)友Y的帳,別人送來的禮,自家送別人的禮,一絲也錯不得。尤其是一些平時不怎么來往的親戚,有些家中不那么寬裕,他們的節(jié)禮和回禮就要認(rèn)真斟酌。不然,要是一個疏忽,旁人不說你是事忙出錯,倒會覺得你目中無人。
又林幫著四奶奶登記禮單,哪天來了什么人,送了什么東西,回送了什么東西,都單記下來。四奶奶不大識字,身邊的丫鬟也沒有這樣能干的人手,所以又林倒真是幫了大忙。有時候想不起來什么事,就讓又林把記下的簿子拿出來翻一翻,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性再好的人,那么多人情往來也有記岔的時候,而錄在紙上,釘成冊子,就可靠得多了。四奶奶覺得女兒真是聰明伶俐,兼有自己和丈夫二人之長,看來將來出了嫁,也是個當(dāng)家管事的合格主母。
識字的用處,四奶奶是深知道的。瞧女兒這才多大,就因?yàn)樽R字,已經(jīng)能幫上她很大的忙了。識字才能明理,才能增長見識……
所以四奶奶給女兒請先生。她希望女兒將來比她過得更強(qiáng)更好。
過了年,女兒又大一歲了,這兩年已經(jīng)有人拐彎抹角的向過四奶奶打探過,四奶奶一概以女兒還小就打發(fā)過去了。但是這婚事,早晚是要結(jié)的。四奶奶和李光沛昨天晚上還說起過這件事情。
李光沛對四奶奶的心事不以為然:“孩子還小呢,操這么早的心干什么?那些人再上門來你也不要理會就是了。”
“你看你說的。”四奶奶和他的意見不同:“這婚事又不是做買賣。兩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三五天就辦成事了。好女婿可不好找。一要看本人怎么樣,二要看他家裏頭日子好過不好過。那出色的,一早兒就讓人盯上定下了。你現(xiàn)在不急,到了女兒該出嫁的年紀(jì),你就現(xiàn)抓瞎吧。”
李光沛有些疑惑:“不會的吧?”
“怎么不會?”四奶奶扭了他一把,李光沛低聲求饒:“好夫人,輕點(diǎn)兒。女兒的事情我自然上心,只不過,你想尋個什么樣的女婿。你得先和我說一聲啊。”
四奶奶扳著手指數(shù)給他聽:“首先這人品得好,貪花好色的可成。得有真才實(shí)干,不拘是做官、經(jīng)商,總得能撐起一個家。養(yǎng)活老婆妻兒。”
“說得是。人品才干都很要緊。人品不好的那絕不能要。只要有本事,哪怕家裏窮得要命啊,自己也能掙下來一份兒家業(yè)。”
“這生得也不能太丑了。”
“對。這是應(yīng)該的。”
“還有就是他家裏了。人口太多的不行,人多必然是非也多,爭產(chǎn)奪利的……婆婆也很要緊,要是遇著個刻薄惡毒的婆婆,那日子可過不好……還不能嫁得太遠(yuǎn),人離鄉(xiāng)賤。更何況是嫁進(jìn)別人家裏。要是離得近些,受了委屈也好找娘家人哭訴求助。要是離得遠(yuǎn)了。吃了虧也只能自己忍著啊。”
李光沛也緊張起來:“這么說起來,還真得提前打聽預(yù)備了,要不到時候現(xiàn)找可難保能找個方方面面都周全的。”
四奶奶嗯了一聲,枕著胳膊靜靜的想心事,李光沛怕她明天起來又說膀子疼,替她把被子朝上拉一拉:“別琢磨了,快睡吧。實(shí)在不行,隔壁好幾個兒子,咱們招一個來當(dāng)上門女婿吧。”
四奶奶縱然滿肚子事兒,也讓他給逗樂了:“去你的。你當(dāng)是買菜呢?還想把人家的兒子挑挑揀揀?”
“這不是知根知底么。”李光沛也是開玩笑:“要是真和周家結(jié)了親,那周大奶奶不就是成了咱閨女的婆婆了?她的脾性你可是最了解不過了,不怕她對咱閨女不好。這離得也夠近,他們家要敢怠慢咱閨女,隔著墻喊一聲咱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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