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安。”感應到聞歌靠近的冰雪氣息，嘉利迫不及待睜大她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明亮如水洗翡翠。
麻醉用多了會傷害到人魚身體。因此麻藥失效期間,小人魚沒有立刻得到新的一針，只能靠自己挨過一陣又一陣疼痛引起的痙攣。嘉利這才發(fā)現(xiàn)，從鏡子里面看肚子沒什么大問題，原來里面有那么痛。
痛起來的時候,連精神力都會滯阻,嘉利總是期盼聞歌的到來,尤其懷念無菌室落在額頭上冰冷但柔軟的觸感。
可是那時候超出閾值的疼痛與疲勞下，嘉利意識昏昏沉沉的,沒法記住來自殿下的撫摸具體是什么樣的感覺。
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一定十分美好珍貴,深深烙印在小人魚的生命里。
嘉利本能地發(fā)自內心許愿，好想拜托殿下摸一次呀。
她今天穿著寬松的方便換藥料理的藍裙子，金發(fā)在房間燈光下顯出亮閃閃的光澤。
聞歌只是來看看她的情況而已，對上嘉利滿懷期待的狗狗眼，只好伸手摸摸她的小卷毛。
金翠色小人魚仍處在虛弱的恢復期,暫時還不能滿足蘭頓見面的愿望。嘉利一邊抓著寧茉帶來的粉兔子玩偶擺弄，一邊告訴殿下。“卡洛兒第一個晚上就不見了。”
聞歌知道的。
114帶回來的資料，有一份關于受試體243的系列報告。
資料記錄時間和嘉利差不多，數(shù)字編號和嘉利手腕上系的246相仿,且各項特征數(shù)據(jù)都對得上同樣離開的卡洛兒。
猜得到是一碼事，但聽嘉利說出來,聞歌還是不可避免心一沉，有種“果真如此”的遺憾。
結合資料里卡洛兒遭遇的那幾場手術，成功順利接受移植的那些非富即貴身份,聞歌越發(fā)覺得諷刺和失望。
人魚園所謂的“不合格”，究竟是不符合所定下的所謂標準，或是按客戶需求量匹配呢？
聽清楚嘉利說的話，寧茉捂住嘴，把驚叫壓在喉嚨下。
嘉利狀態(tài)狼狽孱弱，夫人一開始沒有告訴她真正的情況。但寧茉在人魚園時，就經(jīng)常協(xié)助文森特完成一些醫(yī)療工作，隱隱感覺哪里有不對勁的地方。
作為社交界的活躍女士，夫人日程安排那樣忙碌緊湊。
寧茉不經(jīng)意在星網(wǎng)知道了真相。她找不到夫人，只好第一時間向聞歌尋求真相，帶著難以相信一切的惶恐。
聞歌也因此覺得，把這樣的事實公諸于眾，對天真無知的人魚而言，似乎過于殘忍。
可寧茉很快鎮(zhèn)定下來。
“這樣的話，嘉利以后要去哪里呢？”
去哪里？
聞歌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他生長在無邊遼闊的海域，“去哪里”不過是每天醒來后的看心情多選題。
可眼前的人魚不一樣。
和他截然不同的脆弱人魚，需要穩(wěn)定能提供安全感的去處。
可這個世界的人魚又能去哪里？
幾乎所有人魚成熟后，都會隨主人的安排住進新家。極少數(shù)用于社會福利，進入公共服務的人魚之家，為接受他們的城市星球帶來不一樣的光彩歌聲。
這兩個去處，在聞歌眼中都不是什么好選擇。嘉利后續(xù)仍需要高昂的醫(yī)療費，而且她不能再受到傷害。什么“主人”什么公共服務，都充滿了不確定性的風險。
“要不回人魚園？”114提議。
好極了。
“其它人魚呢？每一批都養(yǎng)在那個小地方？”聞歌一下把它問住。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114語氣里藏不住的失落，開始計算冒著統(tǒng)命危險偷偷找路烈?guī)兔Φ目尚行浴?
“這不過是規(guī)則下的辦法。”
這個世界，人魚是被排除在生存法則之外的。
可是聞歌又不屬于這個世界，自然無意于順從規(guī)則行事。
因為人魚群體中，沒有建立規(guī)則時站在頂層擁有話語權的存在。更因為他們沒有跳出規(guī)則的能力。
114似懂非懂：“就像斯菲的抽成吧？竟然只有二十分之一，因為他的合同上是這么規(guī)定的。”
星網(wǎng)前不久爆的八卦，支持斯菲的粉絲很多，但利益只會通通流進公司控股人的口袋。
114當時就覺得這個規(guī)定好奇怪。
聞歌喚來114。
水母在空中舒展觸手，展示出現(xiàn)階段任務進度，36412％。
任務進度為什么會有三位數(shù)小數(shù)點啊。
簡直就像路烈本人，那么多難以捉摸的心思。
聞歌不去管。
他在離開前，至少想做點什么。
起碼不要再出現(xiàn)嘉利這樣的犧牲品。
聞歌輕輕看了眼，寧茉正挨著嘉利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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