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掌柜聽到這話,深深的嘆了口氣,滿面愁容,讓人一看這神態,就知道內里肯定有事兒,他的這番表現果然引起了那藥材商人的好奇,于是追問道:“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倒是不至于,可是這生意卻也做的讓人心驚膽戰,你道近日來買藥的都是什么人?”說到這里,劉掌柜壓低了聲音,好像生怕別人聽到一般,他身子又向前湊了湊,這才輕聲說道:“那些人一看就是刀尖舔血的,咱們做生意的最忐忑的就是那些江湖人上門,遇到了好說話的還好,遇上了蠻橫無理的啊,丟了性命都有可能!”
李老弟聽到這話,心有戚戚地點點頭,“可不是嘛,之前大波大波的江湖人往冀州的天柱崖去,我們當家的怕遇上麻煩,約束著底下人,有一個月都沒下去收藥材,如今總算消停了些。”
說到這個劉掌柜就有些痛心疾首,聲音也就大了一些,只聽他道:“著啊,你們還好,像我們開醫館藥鋪的,關門都會被人拍開。而且也關不起,不用久,只需半個月原來的那些老客就不會再奔著我們這兒來了。朝廷可真應該好好管管那些人了,天天打打殺殺的,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嗎?”
栗子煜想著剛才兩人提到的那些藥材:桂枝、丹參、紅花、透骨草和芒硝等,這明顯是做凍瘡膏需要的藥劑,眼下正是六月間,天氣正是炎熱的時候,而那劉掌柜明顯是彭城口音,彭城距青州可并不遠。
電光火石之間,栗子煜已經知道了他媳婦有極大的可能就在徐州的彭城,不過還是想要再確定一下,當下也不再遲疑,轉向劉掌柜開口問道:“冒昧打擾,貴店最近是否細辛、生草烏、白芷、玄胡也消耗極快?”
突然的問話打斷了正在交談的兩人,那二人齊齊轉向了栗子煜的方向。
只見問話的是一個身穿藏藍色云紋繡衣,頭戴斗笠的男子。那斗笠壓的很低,從他們的角度只能看到半截英挺的鼻和棱角分明的薄唇,無端給人一種堅毅之感。再看他放在一旁的包袱透出的兵器形狀,明顯這就是一個江湖中人。想到二人之前的對話,不由得都有些懸心吊膽。
劉掌柜和草藥商只看那人一直對著他們的方向,雖未看到那人的眉眼,可也讓人有一種被猛禽盯住的凝視感,顯然正在等他回話。劉掌柜吞咽了口唾沫,這才說道:“正是。大俠,我,我們~”
栗子煜稍微抬了一下頭,劉掌柜瞬間吞下了想要說的話,那雙眼睛深邃嚴峻,似乎能看透人心似的,在這樣一雙眼睛的凝視下,只覺得所有的辯白都是蒼白無力的。
栗子煜看到對方這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勾唇輕輕一笑,瞬間就將之前的那種鋒銳瓦解,無端就讓人生出幾分信任來。
此時,劉掌柜覺得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緩緩地落回到了肚子里,不自覺的長舒了一口氣。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人已經打馬而去,只有對方剛才所坐的桌子上留下幾枚銅板。
知道了媳婦所在的大體位置,栗子煜的心情就又松快了幾分,一路快馬加鞭,五天就到了彭城。
到了這里,栗子煜向人打聽了一下濟世堂的所在,那濟世堂就坐落在正街上,斜對面剛好有個客棧,栗子煜轉身就進了對面的客云來。
店小二看到有生意上門十分的熱情,栗子煜向他詢問了一些事兒,然后選了臨街的天字三號房,又丟給那店小二一塊碎銀子做打賞,叮囑他給自己準備熱水,再去置辦一身氣派些的行頭來,那店小二千恩萬謝的去了。
栗子煜拾級而上,看那步態就能顯露出他內心的喜悅。
之后的幾日栗子煜不是坐在窗前觀察對面濟世堂中人員出入的情況,就是坐在大堂里聽那些食客談論消息。
只三天他就鎖定了目標,那是個年輕女子。
當下人大多喜歡飄逸的服飾,無論是文人雅士還是江湖中人日常都以廣袖長袍為主,像他今日所穿的就是一件天青色交領右衽長袍、隱扣束帶、繩帶系結、下墜玉佩,靈動飄逸中又透著優雅貴氣。
男子服飾尚且如此精致,更遑論女子呢?
只是他鎖定的目標女子雖然衣著不俗,可她所穿的卻是一件粉藍色的束腰長裙,雖然下面加了一件抱腰又添了幾絲飄逸,整體看起來倒是素雅又清新。可哪個年輕姑娘不愛俏?這女子的裝扮卻與她的面貌、年齡十分不相宜。
而且那女子幾乎沒在濟世堂里做過多的停留就已經離開,手上拿的藥材卻不少,明顯是這里的常客。
凝神細看,栗子煜還發現那女子的指尖微微泛黃,這正是長期接觸炒制藥材才會出現的特征,再看她走路姿勢,明顯就是有功夫在身的。
當下也不遲疑,直接綴在她后面跟著,出了城之后,看那女子到一戶莊戶人家取了馬,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媳婦,栗子煜心中就一片火熱。
栗子煜事先沒有準備,又跟蹤在別人后面不能騎馬,所以只能悄悄的運功跟在人家后面疾行。只是他如今練的是《烈陽訣》,此時又暑氣難消,所以等到那姑娘騎馬進入山間,栗子煜已是滿身臭汗,雖然此時能夠借助林間樹木騰挪輕點,可哪里還有之前的飄逸俊雅。
雖然心下懊惱,可是當下栗子煜也顧不得其他了,大不了等摸清地界之后,找一處山間湖水清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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