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晚十二點，林稍等精神抖擻和沈思曜出來吃路邊攤。
他還是睡了一覺，半小時前剛醒。一把水潑臉上，什么困意也不見了。腹部緊接著上升一股饑餓感，像那個他跟沈思曜鬧絕交的夜晚，餓得頭暈眼花，忍無可忍。
燈關了，沈思曜已經睡了，只剩一點微弱的床頭燈在頭頂亮著。林稍等本來想喊他一起的，又想到平常他在家裏都容易失眠，何談酒店這個陌生環境，就別吵醒了他了。
結果他剛掀開被子，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不如雨打芭蕉大，旁邊床上的沈思曜瞬間彈坐起來，一雙眼像是看獵物一樣，死死釘在了他身上。
林稍等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動也不敢地維持著要起身的動作，像個生銹的機器人一樣僵硬。
“你在干什么？”他問。
沒由來的，林稍等莫名感覺自己接下來要說得話非常重要，須得他十分小心的措辭，剝攤開自己的內心，才能獲得一條生路。
對，他沒有感覺錯，沈思曜就是不對勁。
——他現在就一頭準備捕咬獵物的獅子。
“餓了。”
“你想出去吃飯？”
林稍等艱難地點了下頭。
“……是嗎？”他輕喃著，掀開被子起身，來到了林稍等身邊。巨大的身影投射下來，幾乎遮住了他全部身體，林稍等喉結微動，仰頭看著這個擋住所有光線的男人。
他摁住了林稍等的手，很冰，力氣卻不大，像是正在舔舐著他的脖頸，猶豫打量著要不要一口咬下。
“早說啊。”
沈思曜忽然笑了，唇角向上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讓他莫名幻視西方恐怖片中的笑臉小丑，讓人毛骨悚然。
他明明跟平常笑得一樣，是那雙眼……那雙眼裏沒有一絲感情，像兩顆剛安上去的玻璃珠子，無機質的與他對視著。
林稍等毛都炸了！他甚至有種面前的人不是沈思曜，而是只奪了舍的孤魂野鬼，此時正在學習如何運用這具身體。那些不成熟的詭異動作也總讓他擔心，擔心下一個動作是不是180度扭頭吐舌頭！
“沈思曜！”他用盡全身力氣喊了聲。
“嗯？”
“你能不能……”林稍等打著膽子，想如果沈思曜真被厲鬼上身了，也沒什么可怕的，他也是鬼呢，還是死了八年的那種，道行絕對夠深，“能不能別笑了！”
沈思曜地笑有些不自然了，“為什么？”
林稍等腦內警鈴大作。
這這這！不會真——
“因為我都快餓死了你還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快餓死了你還笑我看著就來氣你懂了嗎？！”
這不帶喘氣的一頓撒潑讓沈思曜明顯楞住了。他看著把自己憋紅一張臉的林稍等，起伏急促的呼吸聲，慢慢收斂了些笑容，只留一些淺淡地笑意藏在唇角。
“抱歉，是我思慮不周。”
他這會兒就正常多了。林稍等喉結微動，覺得可能還是自己想多了，沈思曜剛才不是鬼上身，就是單純的發病了。
精神病人嘛，指望他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要不還是等有空的時候帶他去趟醫院吧——但精神病人好像都特別抗拒看醫生啊？而且沈思曜還這個性子，萬一控制不住開始發瘋……
林稍等倒抽一口冷氣，決定還是先把這件事往后挪挪，以后再談，先解決肚子問題才是主要的！
“沒事，咱們趕緊走吧，再不吃飯我就要餓死了。”
……
他們吃得路邊攤，正宗四川麻辣拌。
——攤主是成都人。
魔都嘛，不奇怪。隔壁賣長沙臭豆腐的還是武漢人呢。
林稍等問他為啥不賣熱干面，店主深沈說自己是家族第八十八代傳人，在熱干面上的造詣已經達到頂峰，這才轉戰到臭豆腐一行，想借此突破瓶頸期，達到傳說中人面合一的狀態。
林稍等點了份臭豆腐，又問右手邊兒上賣熱干面的老板聊了起來。
他說他是長沙人，是家族第九十六代——
林稍等讓他打住。
嗯，長沙熱干面，武漢臭豆腐。兩個攤子，四種風情，這趟血賺。
不過大城市就是好，都這么晚了，出來玩的人依然很多。好像夜晚只給天光蓋了層厚重的幕布，人世間的霓虹燈光照樣精彩閃亮，不為天地所動。
飯吃到一半時，林稍等叫人認了出來。這他確實沒想到，大晚上的，燈線那么昏暗，還是叫幾個小姑娘逮了出來。
本來以為合照簽名一條龍就結束了，沒想到這就跟掉樹林裏的火星子一樣，霎時引來不少年輕人圍觀。
眼瞅這裏一層外一層的要出事兒，林稍等面對老師時的機靈勁兒唰一下上來了，趁著還沒堵起的空檔，拉著沈思曜就往酒店跑。
還好他們就是在樓下吃得，也就百步距離遠，沒廢多大勁兒就擠了回來。就輸給林稍等折騰出一身汗，最后還是酒店空調把他這條命給拉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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