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落日巡航,蘇堇青頻頻走神,因為心中存了事,故而美景在前,她也無暇欣賞。她幾乎是憑借著本能,背誦著所有的導覽詞。
好在游客們并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在狀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夕陽下的黃水潭吸引走了。
“接下來,我的搭檔將為大家帶來刺激驚險的‘鱷魚跳’項目,各位游客請遠離欄桿,拍攝時不要把身體部分伸出去,謝謝合作。”
蘇堇青關上揚聲器,默默讓出船頭的位置。
林邁步走出船艙。為了方便在濕地里行動,他向來只穿迷彩作訓服,園區發下來的統一樣式的外套被他隨便系在腰間。天氣炎熱,他干脆把t恤衣袖卷到了肩膀,汗水順著臂上肌肉的溝壑向下流淌,很快就被太陽烤干了。
他一手提著滿桶鮮肉,另一只手舉著一根細長的帶著尖刺的竹竿。與和善溫柔的蘇堇青不同,林唇角緊抿,表情冷硬,足以拒人千里之外。
他向來不擅長和游客們打交道,員工守則里的“面對游客必須保持微笑”的條款,他從來沒有執行過。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收到過任何投訴——蘇堇青曾經和艾德文討論過這個話題,他們一致認為,可能在游客心里,像鱷魚跳這么血腥恐怖的項目,一定要由冷冰冰的壯碩男人來表演。
林在船頭站定,他先隔著護欄,仔細確認了一下哪片水下鱷魚較多。然后他便從鐵桶中拿出一大塊新鮮滴血的肉,把肉穿到了竹竿頂部的利刺上,就像是釣魚前需要把魚餌掛在魚鉤上一樣。不過魚鉤是彎的,而竹竿頂部的利刺卻是直的。
在準備工作就緒后,男人把那根竹竿直直送向水面,因為竹竿長度有限,那塊鮮肉便高懸于水面之上,距離水面至少還有一米的距離。
船長早已熄滅了發動機,扁平的游船飄浮在靜謐的水面上,只有遠處水草叢里會飄來幾聲水鳥的嘶鳴。
暗沉的血液順著鮮肉,一滴滴砸進水面,很快就融進水里,再不見任何蹤影。
“這下面真的有鱷魚嗎?”不知哪個游客問,“看著挺安全……”
“——嘭!”
只聽一聲巨響,一條足有四米多長的巨型咸水鱷破開水面,長長的尾巴在水中一攪,身子躍入半空之中,一口咬住了尚在滴血的生肉!!
它雖然體型碩大,但動作格外靈敏,游客們還來不及反應,便見一抹綠黑色突然沖入視線里,然后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重落回水中,激起沖天大浪!
站在前排的游客甚至被水濺濕了褲子,可這時沒有一個人能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
——這,就是黃水潭上,最為驚險,也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鱷魚跳”!
游客們的驚呼一聲高過一聲,林完全不受影響,沉默地繼續“釣鱷”。
一塊塊鮮肉被穿在竹竿上、被投入水中,而那些貪婪又殘暴的咸水鱷們,便一次又一次的躍出水面,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噬。
男人面無表情地重復著投食的動作,仿佛圍繞在船周圍的獵食者們,不過是一群再普通不過的野狗罷了。
直到最后一塊鮮肉被投食完畢,那些頂級獵手們才意猶未盡的散去,然而,還有一些體型超越五米的“大家伙”并未遠離,而是沉入湖面下,僅把鼻子和眼睛露在水面外,狹長的豎眸注視著游船的方向,讓人不寒而栗。
對于它們而言,那些肥碩的鮮肉僅僅是飯前甜點,而每日開船驚擾它們休息的“兩腳獸”,才是真正的饕餮盛宴。
只可惜……
游船重新開動,船長拉響汽笛,這艘由兩腳獸鑄就的鋼鐵怪獸破開湖面,緩緩駛離了鱷魚聚集的區域。
林站在船頭,視線落在那群貪婪的野獸身上,雙眉逐漸收緊。
……
游船停靠在岸邊,游客們邁著發抖的腿,戰戰兢兢地走下了甲板。
直到踏上堅實的地面,確定這里不會再有鱷魚從腳下冒出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終于從剛剛那種生死一線間的狀態恢復過來。
“沒想到鱷魚居然這么靈活!快看我的鞋,還帶著一股湖藻味!”
“上帝,這才是真正的‘鱷魚跳’!你看到它們躍出水面時的樣子了嗎,就像是一頭恐龍鉆了出來!”
“媽媽,這里的鱷魚比動物園的大好多,我下次還要再來看它們!”
游客們津津有味地討論起剛剛見到的精彩景象,更有人迫不及待地走向碼頭的紀念品銷售中心,打算買些合法經營的鱷魚皮零錢包什么的,帶回去送給親人好友。若是膽子夠大,外區的餐廳還會提供鱷魚肉美食,供游客們一飽口福。
蘇堇青在確認最后一位游客下船后,便跟著人群一同離開了。
然而她未走兩步,就被熟悉的中文叫住了。
“嗨,蘇領隊,你是中國人嗎?”
叫住她的,正是剛剛下船的華裔家庭,年輕女人看起來三十出頭,嫻熟地在英文和中文之間切換。
“北領地這邊很少見到黃皮膚的亞裔!我們看到你覺得好親切,能不能合張影?”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