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為玉佩奔波勞碌，忙得不可開交。同一時間，其他人也并非無所事事。實際上，最近發(fā)生了一件大事，當(dāng)場把司馬道子變成驚弓之鳥。

劉裕得知楚無瑕將進(jìn)宮邀寵后，把消息告訴了來催促他辦事的任青媞。這乃是司馬道子拋棄逍遙教的明證。任青媞見大事不妙，遂傳訊給正在宮中的曼妙夫人，要她下手弒君，以免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曼妙夫人依約動手，將司馬曜殺死在深宮之內(nèi)，造成震驚朝野的效果。司馬道子驚怒交加，卻找不到她的蹤跡。

眾所周知，當(dāng)年曼妙入宮，是通過他的推薦。這樁事實一旦曝露，再結(jié)合他平時的野心、曼妙的妖女身份，任誰都會懷疑是他命她殺死親哥哥，圖謀皇位的。

最重要的是，任青媞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她定會尋找他的敵人，以曼妙夫人為籌碼，換取他身敗名裂，回報他把逍遙教棄之如敝履的態(tài)度。

只要曼妙夫人活著，他便絕對不安全。他焦頭爛額之際，忽聽桓玄暴斃，荊州軍群龍無首，不禁驚上加驚。這些情緒中，雖有五分喜悅，剩下五分卻是純粹的驚駭。他畢竟是個聰明人，不得不考慮蘇夜意猶未盡，回建康找他的可能性?；感疾粩成硗觯v然他和陳公公聯(lián)手，又有多少勝算？

他既擔(dān)心身家性命，又得像桓沖病歿時那樣，殫精竭慮思考新的大司馬人選，尋找對他最有利的方案，無論白天黑夜，臉上始終難見笑容。

平心而論，他想安排親信繼承大司馬之位，一舉解決心腹大患，譬如說他兒子司馬元顯。但是，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往東邊落下，他的妄想才有可能成真。他也好，建康諸多高門名族也好，均把目光放在兩個人身上。

其一是統(tǒng)領(lǐng)江陵軍的荊州刺史殷仲堪，其二是桓玄的從兄桓修。

殷仲堪和桓家頗有交情，向來懼怕桓玄的能力與威勢。前些日子，桓玄威脅王恭，索要王淡真作妾，已經(jīng)得罪了殷家上下。他們不出一聲，只因懼大于怒，認(rèn)為不值得為一個尚未訂婚的未來媳婦，得罪錙銖必較的桓玄而已。

如今桓玄已死，殷仲堪大為輕松，心思亦蠢蠢欲動，打算找王恭重提這樁婚事，忘記自己袖手旁觀的尷尬過往。

桓修則是桓家第二號人物，深得桓玄信賴。桓玄將其調(diào)來江陵，暫且負(fù)責(zé)對付屠奉三，上至軍務(wù)大事，下至私人隱秘，都肯放心交給他辦。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也有成為第二個桓玄，與司馬道子遙遙對峙的野心。

聶天還夾在這股微妙的氣氛當(dāng)中，顯得格外沉穩(wěn)凝定。他雖是本土豪強，卻沒做青云直上，成為大司馬的美夢。在他的領(lǐng)導(dǎo)下，兩湖幫并未揭竿而起，用江湖義軍的身份爭奪荊州一帶地盤，而是按兵不動，保存自身實力。

據(jù)江文清估計，他之所以這樣做，只因涉事者均能屈能伸，缺少有所不為的風(fēng)骨。正因如此，他們的行為反倒難以預(yù)料。

王恭等人奉司馬曜的旨意，一心牽制、削弱司馬道子，至此已成鏡花水月。有識之士均可看出，建康大變在即。倘若司馬道子沒利用這個機會，在京中清除異己，驅(qū)趕與己不睦的大臣，那可是辜負(fù)了他權(quán)傾朝野的地位。

王恭面對如此之大的危機，沒準(zhǔn)就忘了逼女為妾之恨，先聯(lián)合殷、桓兩家，壓制司馬道子再說；也沒準(zhǔn)自暴自棄，由于司馬曜忽然駕崩，不再與司馬道子為敵，搖身變?yōu)橐栏剿拿恐弧?

誰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那么最好的做法，自然是靜等事件發(fā)生。聶天還正在等，卻不能一直等下去。他必須挑起不同勢力間的矛盾，造成天下大亂的局面，才能尋找獲益機會，令兩湖幫趁勢崛起。

江文清講述之時，蘇夜不斷皺起眉頭，眉毛活像兩條一拱一拱的黑色毛蟲。她對聶天還的興趣很濃，所以一直悉心傾聽，但聽到最后，她的心思已飛到了魔門那里。

她好奇魔門的下一步計劃，也好奇他們是否把她列為首要敵人，展開鋤奸……鋤蘿行動之類。不過，竺法慶已在一對一的公平?jīng)Q戰(zhàn)中落敗，對他們無疑是個警告。他們?nèi)魺o成功把握，應(yīng)該不會蠢到主動前來招惹她。

她真正想問的問題只有一個——他們會不會放棄開創(chuàng)新朝代的野心，若不肯放棄，下一個人選又是誰呢？神秘的李淑莊、神秘的陳公公、神秘的譙縱乃至那位神秘的圣君，可曾有了決斷？

“圣君可有決斷？”

蘇夜替魔門瞎操心時，李淑莊正蛾眉深蹙，用她充滿魅力與誘惑力的低沉聲音，詢問背對她而立的慕清流。

她信任慕清流，想象不出他束手無策，或猶豫無奈的模樣。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只能用無奈來形容。她從他背影當(dāng)中，讀出了許多無聲涵義。他的沉吟不語正是不祥之兆。她平生第一次，沒能從他那里汲取到多少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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