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了仇恨而活著,不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可憐么?”源稚生輕聲問。
“人一生能有多久,能擁有多少東西?而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那個初夏的夜晚失去了,這就是我的人生。我不能平靜地踏入墳墓,我只能咆哮著死去。”說到最后,昂熱的聲音仿佛金屬撞擊著發出轟鳴聲。
源稚生凝視著這個老人滄桑的眼睛,久久地沒有說話。從前他只知道這個老人的強權,今日他見到了這個老人的可怕。如果王將是黑天鵝港的幽靈,希爾伯特·讓·昂熱何嘗不是那個初夏夜晚里幸存的幽靈呢?所有幽靈,之所以能夠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因為執念,王將的執念是權力,而昂熱的執念是復仇。
源稚生又想起了風魔小太郎的遺言:“大家都是普通人,這些年愛也愛得亂七八糟的,恨也恨得亂七八糟的,可那又有什么辦法呢?”
“我們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著。”昂熱緩緩地說,“所謂絕對的正義,只是人們用來粉飾仇恨和渴望的名詞。如果你真的相信那種東西,那你真是太幼稚了。”
閃電貫穿云層,電光把兩個人的臉照得慘白,幾秒鐘后暴雷滾滾而來,仿佛末日的戰鼓聲。昂熱不再說話,源稚生也保持著沉默,四目相對,仿佛相互抵死的刀槍劍戟。
“多年之后,再聽您的教誨真好。”沉默了很久,源稚生輕聲說。
“從這一刻開始,控制權已經移交到卡塞爾學院手里了,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我們都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升起。”昂熱冷淡地表達了送客的意思。
“天譴對么?那件武器真的能把神徹底毀滅?”源稚生問。此刻在氣象局大樓里忙碌的不只是裝備部的專家們,還有蛇岐八家的人,龐貝向昂熱公布了天譴的存在,也等于向蛇岐八家公布了。
“沒人知道,那種武器可能從來沒有被動用過,我沒法預言它的效果,但那是我們目前唯一有效的武器。”昂熱緩緩地說,“總之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了,我知道你并不希望神復活,曾經竭盡全力阻止,但你已經失敗了。”
“你始終都沒有擺脫往事的陰影,你的血統再強,可你的心是弱的。”頓了頓,昂熱又補充。
源稚生的神色木然,這句尖銳的批評似乎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沖擊,又或許他已經認可了自己的失敗。他緩緩地起身,向昂熱鞠了一躬,穿越長長的走廊離去。櫻井秀一在旁邊鞠躬送他,他的腳步虛浮目光空洞,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勞斯萊斯轎車堵在長長的車流中,寸步難行。所有人都在逃離這座城市,東邊的人往地勢較高的西邊逃,西邊的人往城外逃,他們開著各式各樣的車,有的車頂上還駕著自行車或者橡皮艇。
但無論家用車還是豪華車,或者勞斯萊斯這種皇室級別的座駕都被困在了路上,車流量早已遠遠超過道路設計的承載量,還有幾條重要的高架公路斷裂倒塌了。東京都有著世界上第一流的救災方案,但這不是什么自然災害,這是一個遠遠超過人類想象的偉大生命要毀滅這座城市。它剛剛蘇醒就已經表現出耶和華毀滅索多瑪時的偉大力量,不愧是被稱為“神”的存在。
每個人都在使勁地摁著喇叭,躁動的恐懼隨著喇叭聲蔓延,最后整條街上的車都在摁喇叭,但車流還是一動不動。
源稚生就坐在這輛勞斯萊斯里,指揮權已經完全移交給卡塞爾學院了,蛇岐八家還能運轉的所有部門都聽命于昂熱,此刻他已經變成了普通人,也加入了逃生的人群。
前方徹底堵死了,也許是撞車了,司機很焦急,想要倒車,卻又撞在了后面的卡車上。這種情況下勞斯萊斯也是沒用的,無論引擎如何強大,也不過是一頭困獸。
源稚生默默地看著窗外,從離開氣象局大樓直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他本應該很著急,因為不斷有壞消息傳來,猛鬼眾早已預料到這場海嘯,準備了沖鋒舟和快艇等各種交通工具,他們以極小的傷亡摧毀了蛇岐八家的有生力量,隱藏在各大幫會中的精銳混血種來不及集合就被彈雨覆蓋了,市內的重要據點一一覆滅;關東支部背叛之后,蛇岐八家還擁有精銳的關西支部,但關西支部的車被人安裝了c4炸彈,在趕來東京的路上,那些跑車密集地爆炸,化為一片燦爛的煙火。
源氏重工也陷落了,原本那里還駐守著執行局的84名高級干部,但一輛水泥攪拌車在大廈門口傾瀉了二十噸重的水泥砂漿,把那座大廈變成了封閉的殺戮場,夜叉死在那場戰斗中。據逃出來的人說,他在輝夜姬的機房里引爆了炸彈,把自己和十幾名猛鬼眾的槍手一起炸成了碎片。夜叉一直都是個沒腦子的貨,但這次他好歹做了件聰明的事,猛鬼眾想要奪取的顯然是輝夜姬的控制權,擁有了輝夜姬他們就能限制eva的行動。所以源氏重工的攻防戰還算是場慘勝,執行局全軍覆滅,但猛鬼眾也沒能得手。
至此,蛇岐八家喪失了反擊的能力,他們對猛鬼眾宣戰,卻沒有想到猛鬼眾早已為他們準備好了葬禮。
“大家長,開車離開已經不現實了,我已經呼叫了直升機,他們很快就會趕到,請您務必稍作等待!”司機說。
事到如今說起這種話來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號稱能夠控制全日本的蛇岐八家,如今連一架直升機都調不到,這架直升機還是好不容易從八王子市找到的。
“快走吧,我記得你已經結婚了,還有個女兒對不對?”源稚生摘下手腕上的勞力士金表遞給司機,“你有父親的責任,你留在我這里沒用了。”
他推開車門,從車門里抽出傘來,不顧司機的呼喚,漫步在車流中。
每輛車都是一個舞臺,每個舞臺上都是一個家庭,通過車窗玻璃能看清各式各樣的家庭。
有的舞臺上,中產階級的父親駕駛汽車,母親坐在副駕駛座上,孩子坐在后排。父親急躁地摁著喇叭,母親轉過身柔聲細語地安慰孩子,哥哥把妹妹摟在懷里,妹妹抱著心愛的玩具熊。
有的舞臺上只有年輕的小夫妻,女孩害怕地流著眼淚,把頭靠在男孩的肩上,男孩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盤,兇狠地盯著前方,像是上了戰場的武士,他要保護自己的女人,但是無能為力。
有的舞臺上是年邁的老夫婦,老婦人大概是在給遠在外地的孩子打電話,她的丈夫拿手帕給她輕輕地擦著眼淚,他們是死亡率最高的人群,他們的老式汽車在這種暴風雨中隨時可能熄火,他們的體力也很難支撐他們逃出這座城市。
最讓人吃驚的是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男孩,那顯然是個富裕家庭的孩子,衣著考究,開著一輛豪華車,他家的保姆們坐在后排。大概是父母外出把這個孩子交給保姆們照顧,但保姆們卻不會開車,關鍵時刻少爺跳上了父親的奔馳車,大吼說上車。
就像千百個電視臺同時在源稚生面前播放家庭劇,都到了大結局的時候,所有的笑容和眼淚都那么真實,絲毫不作假。
但源稚生已經預知了所有的結局,這些人都要死了,僅僅憑著天譴就想殺死神,昂熱想得還是太簡單了。天譴固然是強力的武器,但核彈同樣是強力的武器,沖繩的美軍就有核彈,昂熱也可以想辦法借用美軍的核彈,王將怎么會對此毫無準備呢?
那顆攜帶著達摩克利斯之劍的近地軌道衛星還要大約60分鐘才能到達日本上空,王將怎么會把神留在紅井任昂熱去炸呢?而只要神不死,東京的沉沒就無法終止。
所以這些人都會死,無論他們的親情多么感人。在究極的死亡面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他們終將踐行他們結婚時的誓言。
可源稚生很羨慕他們,因為車里的人們還能相互依偎著取暖,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可以試圖去保護的家人了,橘政宗死了,櫻也死了,他的親弟弟卻是追隨王將的惡鬼。
在這末日的大風雨中,源稚生想要打電話給某個人說“愛”這種事,但誰來接他的電話呢?
直升機從天而降,飛機上的人拋下繩梯,來接他的人終于趕到了。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騎著車嘿喲嘿喲地從源稚生身旁經過,車座上載著沉重的旅行箱,看他頭上扎的布巾,像是個拉面師傅。源稚生并不喜歡吃拉面,也不會跟某個拉面師傅特別地熟悉,卻覺得那個拉面師傅有點眼熟。剎那間兩個人都多看了對方兩眼,但隨著直升機騰空而起,兩個人還是去往不同的方向。
“去神社。”源稚生在機艙中坐下,看著下方的蕓蕓眾生。
直升機的旋翼撕破雨幕,山中的寂靜被打破了。源稚生跳下飛機,白衣神官們正肩并肩地站在屋檐下迎候,檐前的雨水掛在他們面前,仿佛透明的簾子。
源稚生仰望斑駁的佛面,雨水在佛的眉眼間匯聚最終墜落,讓人誤以為它在哭泣。他并沒有什么宗教信仰,今夜卻忽然想要進一炷香,于是他伸手向雨中,立刻就有三支點燃的線香遞到他手中。他沒有祝告,而是直接把線香插入了香爐中。
他在水墨屏風前緩緩坐下,面對敞開的殿門,狂風暴雨撲入。神官們圍繞著他,剝去白色的法衣,深深鞠躬。法衣下是黑色的西裝,系白色領帶,這是對今夜死難者的哀悼,也是表達登上戰場的決意。
曾經掌握整個日本黑道的至尊家族,如今能夠投入戰場的人只剩下這些神官了。不過家族的神官并不是什么向善的人,他們都曾是極惡的兇徒,被懲罰來神社中看守祖先的靈位。今夜,他們將回歸兇徒的身份。
在源稚生抵達氣象局大樓前命令就已經下達了,神官們做好了準備,最后一次打掃神社,在諸位家主的墳前供奉了鮮花。
“繪梨衣還好么?”源稚生問。
“上杉家主在后殿等候大家長。”神官首領說,“我這就帶大家長過去。”
不知道是幸運或者不幸,繪梨衣從源氏重工轉移到了神社來暫住,否則她也許能橫掃入侵源氏重工的猛鬼眾,幫夜叉守住那棟大廈,但也許她會被猛鬼眾奪走。
“不用,把事情安排好了我去跟她見面,現在大家都坐下。”源稚生坐得筆直。
神官們跪坐在榻榻米上,外面的風雨聲越發清晰起來。
“把我下面說的話記錄下來,”源稚生低聲說,“我是蛇岐八家的第七十四代大家長源稚生,愧對家族的先輩,未能守護好同胞,令家族和日本遭遇滅頂之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從明天早晨開始,我將把大家長的所有權力移交給櫻井家家主櫻井七海女士,櫻井七海為第七十五代大家長。在我之后,家族成員應當秉承祖先的訓示,切忌不可為了力量和權位而追求龍類之身,那是必將覆滅的道路,違反那條禁令的人,家族中的一切人皆有權討伐之。在確保不會危害無辜者的情況下,黑獄中的‘鬼’應得到良好的照顧。每個鬼都流著家族的血,我們善待他們,他們就會與我們在一起,我們把他們遺棄在荒野,他們就會報復我們……”
他就這么娓娓道來,不緊不慢,為家族的每個部門指定了新的負責人,交出了聯系人名單和所有的密碼,還有家族金庫的鑰匙,每個人都躬身靜聽,神官首領走筆如飛地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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