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你能老實交待的話，本御史可以網開一面，判他們流放塞外，那里的環境雖然苦了一些，但始終比成為賤籍要強，以后遇上大赦的話還可能回來?！崩钋嘣茖⑴０材樕淖兓M收眼底，語鋒一轉，緩緩說道。

“李御史，此話當真？”牛安怔了一下，連忙急切地問道。

如果別人說這種話，那么他肯定認為是在忽悠他，可是李青云絕對有這個資格，否則的話也不會被派來審他了。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李青云見牛安動心了，沉聲說道。

“李御史，你想知道什么，下官一定知無不言。”牛安現在根本就沒有資格與李青云討價還價，見李青云答應了下來，神色頓時變得輕松，自從進了詔獄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因此唯有給家人爭取一條活路。

“說吧，京通倉里的糧食和鹽是怎么回事？”李青云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面無表情地問道。

聽到李青云提到“鹽”，牛安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他原本還心存僥幸，可現在看來京倉和通州倉里面的勾當已經暴露了，于是不再隱瞞，原原本本地把倒賣糧食和食鹽的事情供述了一遍。

“李御史，下官一時財迷心竅，才做出了這種糊涂事，下官知罪，甘愿伏法！”交待完后，牛安起身跪在了地上，向李青云磕了一個頭。

“牛主事，你說的事情本御史都知道，那些涉及此案的人員已經全都在牢里，南京戶部負責鹽引發放的官員也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李青云聞言凝神盯著牛安，良久才開口說道，“本御史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非要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身上，那么本御史也就無能為力了。”

“李……李御史，下官……下官說的都是事實?！迸０裁嫔蛔儯甭曊f道，由于太過緊張，一時間說話有些口吃。

“本御史知道你說的都是事實?！崩钋嘣评湫α艘宦?，目光變得凜厲了起來，“此案事關重大，涉及多個環節，你一個小小的主事，有何能耐將這些環節全部打通？”

“下官……下官許以重利，他們也就被下官拖下了水?！迸０脖焕钋嘣葡难凵窨吹眯睦镏卑l虛，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汗珠，訕笑著解釋。

“牛主事，本御史告訴你一件事情，此案已經驚動了皇上，諭令內閣嚴查，現在是三法司會審，你真的以為你一個小小的主事就能把案子給扛下來？”

李青云冷笑了一聲，語氣變得嚴厲了起來，“本御史是顧及到同僚之誼，不想把事情辦得血淋淋的，因此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如果你認為本御史好欺瞞的話，那么你就錯了，本御史也有雷霆手段?！?

“來人！”話音剛落，李滿山就沖著門外大喝了一聲。

咣當一聲，刑室的門被推開了，幾名獄卒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在牛安的身旁站定，雙手抱著胸，獰笑著望著他。

“李御史，下官說的都是實話，絕無隱瞞之意！”牛安瞅了一眼那幾名兇神惡煞似的獄卒，抬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連聲向李青云說道。

“本御史問你，以前做假賬的賬簿在哪里？”李青云見牛安負隅頑抗，冷笑著問道。

“下官知道那種東西留不得，所以每年對完帳就把它燒了?！迸０驳碾p目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故作鎮定地說道。

“既然如此，你能告訴本御史，本御史在通州城找到的東西是什么？”李青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牛安，冷冷地問道。

“通……通州城？”牛安聞言臉色不由得大變，整個人僵在了那里，一臉駭然地望著李青云，腦海中一片空白。

“牛主事，如果你真的要讓本御史把事情挑明了的話，那么你如何能將功抵罪？”

李青云冷冷地瞅了牛安一眼，抬步向門外走去，“既然你不知道珍惜眼前的機會，那么本御史也就只能公事公辦了，聽說詔獄里有三十六道‘天刑’和七十二道‘地刑’，你可以慢慢品味一下。”

“李御史，李御史，下官招，下官都招！”見李青云要走，牛安猛然回過神來，知道他心中最后的依仗已經沒有了，連忙向李青云爬去，一邊爬一邊喊著。

幾名獄卒豈能讓牛安接近李青云，一擁而上將他按在了地上。

李青云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地上的牛安，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牛安之所以要把這件事情硬扛下來，就是希望送禮名單上的那些人能在他死后關照他的家人，如今名單已經被搜出，他的心理防線自然也就垮了。

當然了，牛安也可以拼死抵賴，死活不承認那份名單，那樣的話在公堂上就會非常麻煩，所以李青云才會步步為營，逐漸擊潰他的心理防線，使得他乖乖交待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