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漪參加了訂婚宴。她當然得去,以江愖母親的身份。盡管她看上去年輕得格格不入,無論是與自己的丈夫,還是與女家兩個作西式打扮出席的父母。
“親家母。”白夫人客氣道。她已然悄悄觀察了許久,雖是如此稱呼,心中卻想,模樣看上去說是小一輩的孩子也不違和。然而,無論是氣質還是婦人姿態,她又無法融入女兒輩里,便孤獨又落寞地獨自站在那處,像是一枝低垂落淚的蘭花。
程清漪在禮數上從來都是周全的,雖然這看上去分外的荒誕不經,但她確實是江愖的母親,也已然育有一子。不出意料,到時候阿泓是要去做花童的。程清漪看江愖著墨色的西裝,白遙月著白色的洋服首飾,禮帽上由珍珠連綴著一小片蕾絲垂落。他們很相配,各個方面都是。
程清漪忽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閉塞感。她本應該覺著如此和睦美好的場面,若是破壞起來定時無比殘酷又叫人痛心。然而她驚覺,即便血淋淋地刺破這層畫面,也不會有任何毒水膿液流出來。他們是不一樣的,與她所經歷的婚姻與生活截然不同。
“夫人!”酒席間隙,江愖要去應對各方賓客,白遙月本該一起敬酒。但她實在不喜歡如此場景,再加上江愖似乎對她的在與不在并不在意。他一個人就能完成了,白遙月的離開能被他用很多體面的理由圓過去。再者,以江家的面子,也無人敢說什么。她瞅著程清漪被傭人攙扶著要從小門離開,便追到了酒席的走廊上。
少女憂心地偏過頭,終究用上了那個稱呼。“母親,您身體不舒服嗎?”
程清漪微擰著手帕。“我只去隔壁廂房休息一陣,待會兒還回去的。”她說話時有種清冽又輕柔透明的質感。白遙月不知為何總想盯著她看,從那淺淺上了層胭脂的嘴唇中聽到她更多的話語。“你不要擔心,今天畢竟是你和江愖的訂婚宴,我會盡量待完整的。”程清漪眼眸輕輕上揚,那輪烏色的瞳澄澈卻又仿佛深陷泥沼。
她怎么會將眼前的夫人看做厲鬼呢。白遙月有些出神地想。“……您不要勉強。”不知為何,她上前了幾步。
程清漪本以為自己會不著痕跡地施展惡意,然而一時間卻啞然了。“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程清漪仿佛是在詢問記憶中那個著學生裝的少女。家道中落,父母四處尋人應酬,甚至擠占她上學的時間帶她參加宴會,去見形形色色的人。興許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變了罷。只是,程清漪理解他們的苦楚。她或許會提前輟學為生計奔波,畢竟家中雖然不如盛年,收縮開支如常人般生活,還是過得下去的。然后,她被欺騙和拋棄了。
父親打了她一巴掌,從前疼惜她的母親木然地站在那里。
父親的話回響在頭頂。
“你一個女人家家,出去能做什么?”他斥責程清漪的不懂事,“讀書是為了什么?你真以為女人能做點什么?還不是為了嫁個好人家!”
“不然呢,做娼妓,做交際花,做電影明星,做富家公子哥的陪玩?”
程清漪從不知曉,從自己儒雅又飽讀詩書的父親口中說出的話凈是些男盜女娼。在他嘴里,那些出去自謀生計的女人都是靠著裙帶關系,靠著賣弄風騷。她們沒有眼界,沒有尊嚴,沒有身為人該有的對獨立性的追求。她們是鍍金的商品,是在新思想潮流下被哄騙得暈頭轉向的蠢豬,她們不識好歹地吃父母用父母的還不知感恩。
“我不喜歡,一點都不。”白遙月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再說,有江愖在,我說不說話又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他擺得平。”
她看了半晌,壯著膽子又上前了幾步,握住了程清漪的手。柔軟的,細膩潤滑的,白皙到有些不健康的纖細的手。“我馬上該正式叫您母親了。”白遙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她一看見程清漪就有些過于亢奮高興了。“我陪您坐一會兒吧。正好,我也懂些把脈的活計,幫您看看身體。”
傭人已然退下,穿著洋裝的少女托著身著淺蘭色素雅裙褂的程清漪之手。“訂婚宴那里……”
“沒事,稍微遲一點,我們悄悄溜進去。”白遙月活潑地偏過頭,“江愖他很擅長這些啦,母親您教導得很好。”
我沒有教導他。程清漪看著她,心開始絞痛起來。即便如此,她的面龐也只是更加蒼白,血色幾乎褪盡。
這是她該受的。程清漪想。對于這個瘋女人自甘墮落,不知廉恥,陰險惡毒的懲罰。
“母親,”白遙月一邊接著“母親”“母親”地叫,一邊悄悄地觀察程清漪的情態,見她沒表露出不自在便繼續樂呵呵地說下去。“我回去問了父親,他有幾個特別厲害的中醫前輩,已經藏在深山里的那種,他們有辦法的。”
白遙月熱切又依戀地看著身旁的女性,近乎是有些微醺地輕嗅著那股悵惘又芬芳的藥香。“您一定可以好起來。到時候,我帶您出去看看上海的景色。”少女描述著場景,“我覺得,您穿洋裝也肯定很好看。”
“……謝謝你。”程清漪輕聲說。
她們在隔壁廂房休息了一陣,交談的內容主要聊程清漪的身體健康,還有白遙月在法國兩年的留學經歷。還是傭人提醒,白遙月才準備帶著程清漪一同回去。
不過,兩人回去終究是太過顯眼,便由宴席的主角之一先行歸去。程清漪在廂房多待了一會兒,還是讓保姆喚來醫生,吃了一味急用的藥,伏在木桌上順了會兒呼吸,才慢慢地回到宴席的廳室。她并不會引起太多注意,因為人們幾乎默認,江家雖有位續弦,但是個纏綿病榻的藥罐子,出來一趟難免要病怏怏地尋些藥吃。再者,江公館大小事務都是由江家老爺和他那個長子負責,程清漪從來都是個符號似的隱形人。他們會說起江愖是如何如何的一表人才,人中龍鳳,說起江老太爺年輕時有多么雷厲風行,呼風喚雨,并感嘆江愖年紀輕輕便已然有了二十分他父親的能力。
程清漪身體和精神都處于折磨之下,吃了藥回到宴席也僅僅只是能勉強走些路,聽些偶爾遞來的恭喜之語。程清漪零星而得體地回復著,忍耐著對方更多的話語。盡管如此痛苦,但她確實嚴格遵照了她的承諾,一直待到了最后。
當晚她睡得很不安寧。一醒來,枕頭是濕透了的,布滿她的汗與淚。雖然身體舒坦了些,但程清漪依舊覺得精神有些恍惚,由保姆攙扶下地時一下子就栽倒在地,頭被磕得鮮血淋漓。
真不吉利。程清漪眩暈地想著。不知為何,她感覺不到疼,只是有些慘然又譏諷地覺得,自己可真是掃興又晦氣。
程清漪忽然感覺很疲憊,于是在床上安定下來后,聽著傭人醫生來回的腳步聲便睡著了。
夢里,她從窗戶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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