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東拉西扯了!”
張嬤嬤毫不留情地訓斥道:“該是怎樣就是怎樣,明白回話,也好從輕發落!”
暖英咬著嘴唇,唇邊滲出血來,她就那樣望著俞占鰲,像要生吞活剝了他。俞占鰲冷冷地望著他,眼睛里看不出一絲情緒,就仿佛在看一塊石頭。暖英忽然泄了氣。“呵呵。”
她自嘲地笑了兩聲,“原是我不配。沒錯,這藥包是陳慧珍拿給我的,可我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藥,或許是些害人的?我本只想著為小姐調理身體,倘若有別的成分,那也一定是陳慧珍居心叵測。”
陳慧珍臉一揚:“黑的說成白的,白的顛倒成黑的,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不是,你只是被脅迫的。你說的話就這么可信?那我來問你,暖英,這藥包我為何要交給你?就算賺名聲,也該找高邦媛或者于阿福,你算什么東西?又為何明明有兩個藥包,偏只給了你一個?”
暖英不防她這樣一問,愕然后,滿臉脹得通紅,結結巴巴地道:“你還反咬我一口!”
“你也不必推搪。你害怕,不敢說,我來替你說。明日一早大大小小的官員要過來,你肯定打聽著了。趁著大家都不在,你把我送給你的那包調理身子的藥換成毒藥,想去廚房下毒,不料卻被你家小姐撞見。你沒被當場逮住,卻也明白這事會被追查,所以要栽贓嫁禍給我?你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將臟水潑到我身上,可惜你料想不到,進了這個屋子,已然插翅難逃!”
暖英瞪圓著眼睛,不止是害怕還是氣憤,渾身抖得厲害,重重地磕頭道:“小姐,俞大人,張嬤嬤,這個人太會撒謊狡辯,請不要相信她!我自小和小姐一起長大,我的為人,小姐最清楚,我怎么會害大家?我從小姐生病以來便一直擔心小姐的安危,實在沒有辦法,聽人說她素來懂些偏方,便去求了她……”不得不說,陳慧珍的辯解確實有理。而暖英……她最大的問題正如陳慧珍而言,若陳慧珍想要送藥,實在不必由她之手,而暖英自己求藥更為可疑。“你的為人?你的為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陳慧珍嘴角露出一絲嘲諷,慢悠悠地挖苦道:“小嘴最是靈巧,但自私自利的是你,懶惰貪婪的是你,想扯著高邦媛的情分給自己開脫?你和高小姐自小一起長大,人家是主你是仆,可你從頭到尾只會給人家找麻煩,從來都是高小姐照應你。若非我們這些知情的,恐怕以為你才是高家二小姐,你何曾替你家小姐辦過一件半件的事情?就是不把你填進陪嫁名單里,想給你許個好人家,你就包藏禍心,暗暗嫉恨,倘若你是我家的丫頭,說不得要你死個百八十遍了!”
暖英臉色蒼白,反駁道:“你犯不著往我身上潑臟水,是誰干的保準跑不掉。你說你給我的是治病的藥包,誰知道呢?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藥包,卻確確實實是謀財害命的,你抵不了賴!”
“你說我身上的藥包是謀財害命的,你為何如此篤定?莫非是你塞到我身上的?”
陳慧珍咄咄逼人,忽然轉頭朝著俞白行了一禮,“俞大人,有件事埋在我心頭很久了,我一直顧念著她們主仆情誼,不愿多生事端,一直沒有說出來。可如今暖英心狠手辣,竟想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不說出來了。大人可還記得高小姐前幾日生的那場大病嗎?”
她這話一脫口,暖英臉色急劇變化,張口結舌,難掩驚慌之色。俞白鎮定地望著她:“記得。”
“其實高小姐不過得了一場小小風寒,吃一兩劑藥也就好了。但連續拖著好幾天才有起色,身體虧損不少,大人就不覺得奇怪嗎?都是高閣老家里的大夫給診脈,開方必然沒錯,高小姐也一直在謹慎將養,為何不好?”
“沒,沒沒……小姐,您不要聽她的……”暖英的話被陳慧珍冷厲地打斷:“高小姐的病遲遲不好,是因為藥沒用對!有人嫉妒高小姐天降良緣,卻不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便將藥方里最重要的一味藥材拿掉,還填補了些別的東西!暖英,當初我還不懂你為何找我要那兩味藥材的目的,后來想想才明白過來,高小姐的起居飲食都是你料理,這件事,你如何解釋?”
“你……你血口噴人……我沒有,我,我真的沒有……”“我還沒說是你,你自己就跳起來將這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了。”
陳慧珍忽然轉身望向俞占鰲,言辭依舊鋒利:“當時我看你看俞占鰲的眼神就覺得不對,可沒有細想。后來有一天在于府后院見你躲在角落里盯著俞占鰲,就覺得你對他有點情愫。你心里嫉恨高小姐不幫著撮合你和俞占鰲,不愿她的病好,一心想要謀害她!”
陳慧珍望著抖如篩糠面無人色的暖英,冷冷笑著:“那時你就包藏禍心,如今高小姐即將大嫁,遲遲沒有將你填入陪嫁,你更是憤恨不忿,肯定在打別的主意。借著向我討要良藥方子,卻替換成害命的毒藥,你一個人不想好了,大家都甭活著,都說最毒婦人心,依我看,暖英你的心還要更毒幾分!”
暖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將頭埋得極低,那藏在心底的愛,也因著陳慧珍毫不留情地揭露而變得更加卑微。哪怕陳慧珍有很多不實之言,當著俞占鰲的面,她竟不愿再辯駁幾分,或許,她想,這時候能賜她一死,反而是最大的解脫了。陳慧珍卻不依不饒道:“暖英,有句話是,人在做天在看,害人終害己,這都是你自找的。若非你今天想害我,我原也不想將這些講出來。”
李袞也朝著俞白拱手拜道:“大人,原是我們都誤解了慧珍。我若早知道她是擔心高小姐,就該規勸她將這些事早說出來。我也有過錯。既然事情原委已經查清楚,暖英做出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包庇的。還請大人將暖英提送官府,以安人心。”
俞白望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前后一盞茶的功夫,于可遠和俞咨皋就進來了。于可遠將手里托著的東西呈給張嬤嬤。張嬤嬤打開紙包,然后嗅了嗅,趕忙重新封住,“是劇毒,哪里來的?”
暖英望著那紙包,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于可遠沉聲道:“從大門外的空地里挖出來的,看土壤,也就是今天傍晚埋進來的。”
張嬤嬤望向暖英:“是你埋進去的?”
暖英這一回是徹底塌下去了。小姐……小姐……暖英茫然地想,自己真是鬼迷心竅。真的,她會害怕,也一直在后悔,經常感覺心臟懸在嗓子眼,也想過這些事要是被人發現該怎么辦……但高邦媛要大嫁了,并沒有點她做陪嫁,她心里埋怨憤恨,一面又懷著深深的不甘……她知道,無論留在山東還是去別的什么地方,憑著過去的情分,她都有大好的未來。但,這意味著她將漸漸遠離小姐那個圈子,很難再見到俞占鰲……她不明白,為何小姐就是不愿意撮合自己和俞占鰲?現在,終于完了。全完了。暖英說:“不是……不是我,我沒有下毒……”但她的聲音含糊不清,自己都快聽不清楚了。她確實有向陳慧珍討藥方,但絕不是害命的藥,起碼沒到劇毒這個層次。但現在說這個,又有什么用?陳慧珍從開始就握住自己這個把柄,咬死給的是良藥藥方。暖英轉過頭,陳慧珍也剛巧轉過視線來看她。陳慧珍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但眼睛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死人。高邦媛望著那藥包,是劇毒。還有兩個藥包沒拆開,一個從暖英身上搜出來的,一個從陳慧珍身上搜出來的。一共三個。“張夫人,你可真是個有心人吶。”
陳慧珍的態度并沒有像之前那般強硬,將身子低下去,仍然不卑不亢地道:“我確實沒有及時向高小姐說明這些事,有錯在先,還請高小姐恕罪。”
“你是有罪。”
高邦媛輕輕說道:“不過并非這件事情的隱瞞不報,而是今天下藥謀害這樁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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