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才忘了給你們介紹了，我今天起太早，腦子有點不靈光，你院子裏的所有植物都是她選了又選，再一棵一棵親手種的?！?

趙澍終于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流連于室內(nèi)的每個角落，最后停留在從東向窗戶裏照進(jìn)來的一縷晨光。他在紐約的最后三個月住在同事 max 家裏，那是一棟有著兩百多年歷史的老房子，屋內(nèi)光線很差，他又總是關(guān)著窗簾，到處黑黢黢的，正應(yīng)和了他那段時間的狀態(tài)。所以在改建糧倉時他對文伊白說不喜歡光，不要太明亮的房子。

但這裏的光，讓他無端地有一種安全感，好像來到了新世界。

“光線很好?！?

文伊白突然想起發(fā)給他的糧倉老鼠才不喜光的那句話，想著要趕緊岔開話題。

還好這時靜波拿著藥箱和解酒藥出現(xiàn)了。

“你自己可以嗎？”

文伊白把藥箱遞給趙澍，看了看他那雙傷痕累累沾滿灰土的腳。

趙澍接過藥箱，“沒問題?！?

“那你休息吧，如果傷口發(fā)炎就去診所，離這裏不遠(yuǎn)。窗戶供應(yīng)商今天下午會過來修窗，我下午再過來。”

“好，今天謝謝你?！?

文伊白和靜波一出門，趙澍就踮著腳一步一挪地去洗手間，往鏡子前一站差點被自己嚇尿，他明白為什么村民寧愿相信他是小偷也不相信他是屋主了。

他踮著一只腳從箱子裏翻出洗漱用品，胡子剛刮了一半，門鈴響，手忙腳亂地也沒找到毛巾，只好帶著半邊臉的泡沫踮著腳去開門。

文伊白和靜波一人拿著一雙鞋站在門口，靜波看到趙澍半邊臉上的泡沫正在一片一片地掉在襯衣上，撲哧一聲笑出來。

文伊白想他真是把他十二年前在她心裏留下的所有美好印象全都敗光了。

彩蛋

凌姐米酒坊的米酒是凌姐的丈夫春哥親手釀制，按照工藝不同，分三個度數(shù)輕、中、烈。趙滔聽了文伊白的忠告，只點了度數(shù)最低的那一檔，結(jié)果趙澍只喝了一口就感覺上當(dāng)受騙。

趙滔看他表情不對，也嘗了一口，對于每天都會喝點小酒的趙滔來說，這簡直就是米露飲料。趙滔一不高興就對嵩林鎮(zhèn)更加不滿了。“老板，你上錯了吧，這不是飲料嗎？給我們上酒。” 他把杯子一推，沒喝完的米露灑了一半出來。

春哥也不回嘴，麻溜地再上三瓶烈酒，心想這就對了，爺們兒怎能一上來就點姑娘喝的酒。

這回趙澍和趙滔嘗了之后，終于覺得對味兒，這才是酒。但趙澍兩杯下肚就明白自己不是這酒的對手，趙滔實力稍微強一些，勉強喝完第二瓶就不省人事了。

到了打烊的時間，凌姐看這倆人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過來問。

“你們來旅游的？住哪家?。俊?

趙滔早就醉死，趙澍也神志不清，“西邊的糧倉，新建的糧倉?！?

“是文伊白蓋的那個糧倉嗎？那在東邊啊。”

“對，文工，她說你家飯館兒有好酒，把我們送到這兒的，你家這酒確實……”

“怎么著？”

“好喝，下次還來。”

凌姐被夸的笑瞇瞇的，想起三個月前痛罵文伊白的事，內(nèi)心某個地方軟了一下，心想她倒是不記仇。

“春子你過來，咱倆一人架一個，把他們送糧倉去?！?

“酒錢還沒結(jié)呢。”

“你記上賬，寫糧倉，賴不掉，他倆不給你就去找文伊白要?！?

凌姐和春哥抄近路把趙澍和趙滔送到了糧倉，趙澍說什么也不進(jìn)屋，要坐在院子裏看月亮，凌姐和春哥把他們安頓在院子裏就走了。

趙澍看夠了月亮想進(jìn)屋，卻屢次按錯密碼，后來發(fā)現(xiàn)房門旁邊有一扇小窄窗是開著的，他先幫趙滔翻了進(jìn)去，趙滔跳窗之前提議把鞋子脫在外面。等趙澍自己翻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不知怎么就擠破了玻璃，腳上劃了好幾個口子也沒感覺到疼，趙澍進(jìn)屋后借著月光摸到沙發(fā)，一頭栽在上面睡死過去。趙滔為了找床，開了全屋的燈，終于倒在了二樓的床上。

凌晨五點，天蒙蒙亮，兩個酒鬼睡得鼾聲四起。糧倉燈光璀璨，路過的七八個老農(nóng)民還從沒見過糧倉全屋亮燈的盛況，紛紛說好看，夸文伊白的一把好手藝。

張路遠(yuǎn)爸走在最前面，也是他最先發(fā)現(xiàn)了窗戶底下有兩雙男鞋，緊接著葉海瀅她爸發(fā)現(xiàn)開著的窗戶和碎裂的玻璃。

“不對，不像是文工。”

“莫不是進(jìn)小偷了？不得了，裏面好些新買的家具電器呢?！?

“誰有文工電話，快打一個?！?

“我問問我家海瀅?！?

張路遠(yuǎn)爸帶著大家伙，站在窗戶底下一聲聲地向裏面吆喝，恨不得敲鑼打鼓，誓要把賊人嚇出來不可。

最終忍無可忍的趙澍被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