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非典型扶弟魔
文伊白從植物語出來時,心情很低落。葉海瀅為了自閉癥弟弟的后半生拼命壓抑自己,為了維持這種不想戀愛不想結婚的假象似乎喝了太多毒雞湯,硬是把自己給毒成了半個殘廢。
但了解她的人誰還看不出來,她其實很傳統,和主流中大多數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一樣渴望甜甜的戀愛,好奇婚姻這座圍城,也想嘗試生育的滋味。
戀愛和婚姻好不好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有資格評判,評判的也只能是他們自己的戀愛和婚姻,不能以偏概全。但葉海瀅為了抵抗自己的本能,這些年持有的觀點竟然是戀愛無益婚姻有毒。
文伊白是不認同她的,她覺得戀愛和婚姻不過是多維人生中的兩個維度,雖不是最重要但也重要。只要不戀愛腦,戀愛多半是美好的,只要不偏執于瑣碎,婚姻也可以是盛筵。如果不去親身經歷這兩個生命維度,該用什么去抵消大半生的漫漫長夜。用事業和興趣愛好也許可以將人生這個容器填滿,但那樣的人生未免單一且留有遺憾,畢竟人世這一趟咱來都來了嘛。
她也理解葉海瀅的難處,她自己雖然經歷過慘痛的失戀,但仍沒有對愛情失去盼望,仍然可以輕裝上陣,是因為她沒有葉海滄這樣一個負累,她唯一的難關也就是她媽陳琳的勢利眼了。
但如果葉海瀅只是因為海滄就要做一輩子尼姑,對于剛剛三十出頭又美又颯的她來說也太殘忍了吧。
葉海瀅十二歲時,她爸媽老來得子生了葉海滄,海滄兩歲多就確診了自閉癥。葉海瀅從十二歲起就開始照顧弟弟的吃喝拉撒,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一照顧就得是一輩子,葉海滄永遠也長不成一個正常的大人。
葉海瀅第一次因為海滄影響到自己的命運是在她上大一那一年。葉海瀅和張路遠、鄭砌玉從小一起長大,又一直從小學同班到高中。鄭砌玉從小就是學霸,葉海瀅和張路遠從小就是學渣。葉海瀅每天沈迷于畫畫和做手工,張路遠每天沈迷于吃喝,兩人的文化課成績一塌糊涂。
后來鄭砌玉考上 985 大學的土木工程專業,葉海瀅和張路遠去了同一所學校讀大專,一個學美術,一個學食品。葉海瀅后來因為出色的專業成績考上了本科,張路遠則繼續他的吃貨追求,轉去學廚師。
兩人在??迫雽W的第一年秋天在一起,等到第二年的秋天就分手了。張路遠被分手的莫名其妙,葉海瀅無比決絕,任張路遠再怎么覆追,她都沒有再回頭。
葉海瀅提出分手是因為那年暑假回家,去張路遠家找他,在院子裏聽見了張路遠媽訓斥張路遠時說的話。
“為啥,為啥,還不是因為她有個傻弟弟,你趕緊跟她分了,趁現在感情不深好分,等時間長了大家伙兒都知道了就更不好開口,都鄉裏鄉親的?!?
“我不想分,她弟弟關她什么事?”
“你個呆小子,她弟弟那樣的,將來不得她養啊,她跟了你,不得你養啊,你自己的孩子養不養?你爸你媽就生你一個,你養不養我們?就你給小飯館兒當廚師掙那倆子兒養的過來嗎?你可給我清醒清醒吧,這個暑假一天都不許去找她,就老老實實在魚塘幫你爸干活兒?!?
“誰說我要給小飯館兒當廚師了,我要當米其林大廚,到時候掙的錢絕對夠養你們的……”
洗菜盆滾在地上的聲音驚醒了偷聽的葉海瀅,她倉皇逃出院子,還是聽到了張路遠媽的嘶吼,“你要是再去找她,我一頭扎進魚塘淹死,我看你是要她還是要媽……”
那天她回家之后,看著來來回回開關臺燈的葉海滄無比心煩,第一次打了他。她狠狠地打在海滄頭上,甚至惡毒地想要是能一巴掌把他打死就好了。后來又因為后悔打他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就提前返校了,從那以后,她只聯系過張路遠一次,就是等到秋季返校日跟他說分手。
張路遠也是真心喜歡葉海瀅,冒著他媽跳魚塘的風險,契而不舍地又追了葉海瀅一個學期,可惜葉海瀅半個回應都沒給過他。他是用對烹飪的激情治好了情傷,那個學期結束就退了學,轉而去學了廚師。后來因為烹飪天賦異稟,廚藝超常,一度被工作的酒店送去法國藍帶烹飪學院在上海的分校進修學習,現在是米其林三星級主廚。
這十多年葉海瀅和張路遠過年回家時偶爾碰過面,畢竟嵩林鎮那么小,但碰面就真的只是碰面,連話都沒有說過。葉海瀅每每從他家門前走過,都會提醒自己那年她的初戀就是斷送在這裏,也是從那時候起她不再憧憬戀愛和結婚。與其說怕男方嫌棄海滄,她更怕為了討好男方連她自己也嫌棄海滄。她永遠忘不了那一次因為失去張路遠而想打死海滄的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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