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歡迎來到界天市

此行的背景很簡單：史派西星人口最多的界天市發生強震。盡管萊蒂人在建筑學上造詣頗深，房屋損毀并不嚴重，但市郊的鏡天大壩發生潰壩，仍然造成了不少死傷。當然，這個規模放在星際間每天大小災害事故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不過萊蒂聯邦是宇宙馳名財大氣粗的“金主”，繳費素來很積極，在星盟內自然也是會多給幾分面子的存在。

星盟第一時間向遇難者表示哀悼，小捐一億通用幣，還組織救災委員會籌善款送物資，烏拉雷正是在此名單之列。作為初來乍到的新官，這份任務的危險性還是比較友好的，只是使館剛有起色，為了防止反彈，帶誰留誰都要斟酌仔細。

辦公室最好安排，原來的蟲族代表團裏只有兩位是正經文職而非軍隊出身，烏拉雷和他們日常打交道也最多。托比性格沈悶但案頭工作做得好，招待會的講稿出自他手；坎貝爾心思不少但外向健談會社交，招待會的禮賓由他負責。兩位黃金互補選手的分工不必多說，托比留守處理公文，坎貝爾隨行打點人際。

軍隊小團體這邊，焚風也在按烏拉雷的意思下減少高壓統治，但余毒太深，還需慢慢來。烏拉雷向他征求意見，焚風便在腦海中把所有蟲選過了一遍：“本來護衛工作我一個就足夠，但我走后沒有可以監察敲打他們的了，所以路德一定得帶上，留他下來就是個蠢蠢欲動的禍端。別看他治館又爛又懶，戰斗力確實是這群雌蟲裏最強的，來星盟之前應該家世不錯，有從小就受過專業訓練指導的樣子。而且他比較年長，來了快十年資歷也夠老，在小團體裏一呼百應，沒他風浪就翻不起來。”

“至于可以用的蟲，我推薦幾個，你來定奪吧。”

于是烏拉雷分別找這幾位可塑之才談話。

第一位，薩卡，簡單粗暴：“干活無所謂，主要想掙錢。我三年前才來，大勢已去，無力反抗，只能跟著躺平，基礎工資拿得我都麻了。”

有干活的意愿是好事，但烏拉雷看看他簡歷，年紀輕輕就來星盟被動養老，經驗空得像白紙……不過他在軍隊裏居然抽時間自考了帝國的特許會計師！烏拉雷沈吟：“之前的財務部被我解散了，我和武官兼職處理也有些力不從心，可以把使館的財務預算、資產管理等工作交給你嗎？”

就愛與數字和金錢打交道卻干了三年勤務的薩卡承諾：“絕不負伯樂知遇之恩！”

第二位，格林，氣沖斗牛：“武官大人說我報國無門才一蹶不振？錯！我是為族爭光無門才墮落的！是，我拿星盟工資怎么了，這錢還不是帝國出的，五年就要交那么一大筆錢呢！”

原來是激進的愛蟲主義者。烏拉雷開導：“其實帝國已經欠十年多盟費沒交了……我們工作干得越好，使館得到的經費就越多，等于從星盟手上賺錢啊。這何嘗不是一種為蟲族做貢獻的辦法呢？你以前做武侍就做得不錯，現在請你重溫舊業，在武官外出期間代行職責，保護好使館安全。”

格林哼唧唧：“那還用說，我能讓外星鬼子占便宜嗎！……您說的薅星盟羊毛這事好像也不是沒道理哈。”

第三位，黑爾，漠不關心：“您沒必要在我們身上白費功夫。大家都知道，兩百年來帝國的外交政策一直在收緊，來了星盟就是被流放，服役期十年起步，回去社會也不認可你這段經歷，上升期至少有十年空白。拼搏也沒有前途，就不要指望誰去拼搏。”

面對這名唯一按外交官標準培養過的館員，烏拉雷略感棘手：“我承認，帝國忽視外交，蟲族也在星盟被邊緣化；然而不可否認，星盟作為只有500年歷史的新興組織，卻能迅速發展出不下任何高級文明的勢力，表面上和平中立的立場也讓它不會輕易受敵，潛力有目共睹。最重要的是，也許帝國不認可我們的工作，但星盟非常歡迎各文明代表在內部就職，在各類活動中出類拔萃就會被選拔升遷，這是駐其他國家使館絕對沒有的上升途徑。”

“我倒覺得還不如其他使館呢，至少它們還是在帝國建制下。康拉德也是非常熱心星盟活動，特別是被吸納進軍務處有了一官半職之后，經常吹噓要帶領大家在星盟爬得更高，結果到死給我們畫的餅都沒兌現，還是只有他一個勉強算進入了星盟體系。他的級別也不夠高，死后星盟除了不痛不癢地悼念，只發了撫恤金，還不知道有沒有發到他雙親手上——帝國才不會褒獎他呢，反而更疑心他兼任星盟職務是貳臣，您在主星也從來沒聽說過什么英雄康拉德吧？這條路就是笑話罷了。”

“……目前，帝國愈發保守封閉，建交的國家只剩二十多個，派駐使館更是縮減到九個。你沒能去到原定的國家卻陰差陽錯到了這裏，不正是因為使團被召回了嗎？而我確信，星盟的使館會是最穩定的，要關也是最晚被關閉的。你說此路不通，可是其他種族的無數實例就在那裏，難道他們做得到，我們就沒可能做到嗎？甚至作為星盟首批成員國，蟲族也是在星盟有過輝煌時刻的，我們就不能重振榮光嗎？”

黑爾眼神閃爍，似有動搖。

“武官提到你私下還在關心局勢，談話的內容也證明你還是想過很多。你來到星盟是在原使團解散后自己選擇了調劑，比起其他放棄的同僚，我想你還是有外交夢想的。使館的管理，我也還在學習中，外出時更是需要有接過這些工作的副手，故而要選一位新的參讚——你愿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嗎？”

黑爾默不作聲。半晌，他嘆氣道：“希望我能對得起您的期待，也愿您的壯志不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談。”

……焚風端來熱氣騰騰的蟲族特產意佛茶，佐上一盤新鮮烘焙的茶點，雙手自然地搭在烏拉雷的肩背上按摩起來：“真厲害，我看薩卡和格林都干勁滿滿呢。黑爾嘴上不說，已經行動起來了。”

“是嗎？”烏拉雷掏出一本《領導者必看的100條激勵講話藝術》，感嘆道：“星盟秘書辦送的，我還是第一次看這種書呢。感覺實踐的時候根本想不起來學的內容，但結果好的話，說不定還是有些作用的？不過，唉，我感覺自己真沒這方面天賦，來了這裏才發現不是事事都像科技問題一樣好解決……學通用語快一個月了，還是只能應付日常交流的水平，什么時候才能把翻譯器更新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