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
火勢(shì)燒起來時(shí),江念卿正在夢(mèng)裏。
她起初是夢(mèng)見江南別院裏素雪般光潔的白玉蘭花,母親站在樹下同她說話,溫柔地喚她卿兒。
后來別院失了火,白玉蘭樹燒起來,母親也在火光中消失,江念卿想沖過去救她,卻在堪堪要觸碰到她時(shí),陡然醒了過來。
灼熱,氣悶,滿室火光。
江念卿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烈火已將整間廂房緊密裹住,濃煙彌漫,火光沖天,似要將人徹底吞噬。
江念卿迅速起身,用力晃醒在榻邊睡得正沈的小杏。
小杏迷茫地看著睜開眼睛,下一秒?yún)s被嗆的連連咳嗽,反應(yīng)過來,滿目惶恐看著江念卿。
“別怕,拿這個(gè)捂住口鼻?!苯钋鋵⑴磷咏襁f給小杏,又摸索著去開門。
門被反栓住了。
她立即去開窗戶,可窗戶被打開那一瞬,一股熱浪襲來,火焰瞬間沖向屋裏。
門窗都逃不出去。
與此同時(shí),驚恐不安的小杏卻突然往回跑,在快燒著的衣服匣子裏掏出那件紅色長(zhǎng)裙,緊緊抱在懷裏。
她還想去拿書桌上江念卿母親的畫像,卻被江念卿拖住臂彎拉到身邊,“算了,不要了?!?
火舌卷過,那畫像很快被燒成灰燼。
江念卿忍住眼淚,看火勢(shì)已經(jīng)燒到房梁,顧不得其他,立即將椅子搬到窗邊,將盆中的水潑在披風(fēng)上,快速披在小杏身上。
“小杏,乖,快跳下去?!?
小杏死活不肯,“小姐你先跳,我不能扔下去?!?
江念卿難得急聲同她說話,“你先跳,別磨蹭,再不跳我不要你了!”
小杏的眼淚霎時(shí)涌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江念卿推上窗臺(tái),縱身跳了下去。
小杏從火裏滾出來重重摔在地上,顧不得痛,立即爬起來,可窗口大火熊熊,根本看不見她的身影。
她嚇得站不穩(wěn),驚聲叫道:“小姐,小姐!”
屋內(nèi)江念卿用被潑濕的錦被將自己裹住,濃煙嗆得她眼淚奪眶而出,她急匆匆沖到窗邊,可大火徹底淹沒窗口,連窗欞都被燒毀。
江念卿只得另尋出口,還沒走兩步,一根房梁脫落,直直砸下來,又掀起一陣熱氣。
幸而她反應(yīng)快,不然此刻必然被砸中。
江念卿將被子裹緊,準(zhǔn)備用木椅砸開房門,從火海裏沖出去。
即使傷了皮肉毀了容貌,她也要活這條命。
江念卿被嗆的咳嗽不止,頭腦漸漸眩暈,呼吸也變得困難,她忍住窒息般的灼燒感,搬起椅子就要往門口砸。
“砰!”一聲,那搖搖欲墜的門先開了。
謝燕庭沖進(jìn)火海裏,濃霧彌漫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奮力拖著椅子的江念卿。
憔悴又狼狽。
他從未見她這般模樣,印象中的她總是明凈無瑕,不惹半分塵埃,譬如那日謝府池畔她迎風(fēng)輕笑,美好模樣叫他心神不寧。
可如今她這般凌亂失態(tài),卻更牽動(dòng)他心緒,那一瞬間心跳猛烈如鼓,嗡嗡作響。
是緊張,是驚詫,更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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