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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1 / 2）

第128章

大秦王室歷來所信仰的祖先神在那一刻降臨，口中所道出的宣判，自是叫嬴政知曉卻又未曾知曉的。又或者說凡人種種，世俗之生老死病本就是世人所不可違逆，而嬴政之所以求長生，恰恰是因為他感受到那一日的不斷推進(jìn)。

感受到自身壽命將近的那一日的到來。

此世之間無仙亦無圣，古老的神話與傳說都恍若是被蒙上了神秘的色彩，而世間之種種，那所謂方士也好，陰陽家、道家等諸子百家也罷，似乎并沒有誰能夠真正的將那壽命延長。

所以早在這很久之前開始，在嬴政意識到自身似是在一點點衰弱而他原本所選定的繼承人，那帝國的長公子似乎尚無法承擔(dān)自身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嬴政的心思忽然變得迫切起來。

迫切的想要將一切種種落到實處，將那未盡的、本應(yīng)當(dāng)被拆分成不同時間段甚至是應(yīng)當(dāng)由一代代人應(yīng)該完成的理想與藍(lán)圖完成。迫切的想要一世二世而至千萬世，使后來的種種盡皆處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更加迫切的，想要尋求長生，想要尋求將那凡人的壽命延長。

這本就是于孤獨中長大并且屢遭背叛的帝王，從來便沒有想象中的信任旁人。又或者說相較于人心、人性等種種而言，嬴政更加相信的其實是自身的權(quán)力與權(quán)柄，是前所未有之功業(yè)與制度之下，自身對這帝國的掌控。

秦國的先祖?zhèn)兛梢杂靡皇溃瑑墒溃?.....奮六世之余烈，直至嬴政掃平六合一統(tǒng)天下。但究竟是秦國成就了秦皇，還是秦皇成就了大秦......

這本就是密切相連，不可分割的。

只是恰如同嬴政無法阻止人之生老死病以及冥冥中那份迫切一般，很多事情從來便不會按照凡人甚至是仙神的意志而行。而現(xiàn)身到嬴政夢中的這驪山女口中所說的這些......

“所以呢？朕當(dāng)如何？”

仿佛是意識到這是夢境又好似是對此并沒有任何察覺的帝王問，起了身，身形高大且矯健好似是那蓄勢待發(fā)的猛虎，又恰如同一只再是優(yōu)雅與冷靜、理智不過的貓。

雖然這兩者之間似乎并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但無疑，這帝王對仙神的態(tài)度并沒有想象中敬畏和恭謹(jǐn)，更沒有其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長生、對不老等再是迫切和貪戀不過的模樣。

甚至于隱隱然間，君王的身影如淵似山，好似是無形的威嚴(yán)與威勢在蔓延，并不因那秦人祖先神的降臨而有任何勢弱。

驪山女的目光在君王雍容且冷硬的眉眼間停留，自是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這優(yōu)秀的皮相與骨相之下，那不屈且桀驁的靈魂。註定了并不會被漫長的時光歲月洪流所磨滅。

甚至于有朝一日，仙神隕落世間進(jìn)到末法之世，青山白骨，這樣的人或許可以獲得另一種意義上的長存。而這，恰恰是那些香火、信仰之毒入骨，高高在上的仙神菩薩們所害怕和不愿的。

凡人而已，不過是祭品，是羔羊，是可以被隨意操縱和收割的傀儡。又如何能夠擁有那許多，又如何能夠?qū)⑸衩鞫x和掌控？

驪山女的目光似有一瞬間的冷凝，而后一點點的柔和下來。開口，對著那帝王道：

“這樣的話題你不當(dāng)問我，而是當(dāng)問你自己。”

縱使屬于那仙神中的一員，但很顯然驪山女清楚，這擁有不滅與不磨靈魂的后輩其實并不在自己掌握，更不會因自身之三言兩語而做出改變。所以前路究竟是如何，又當(dāng)做出怎樣的選擇，該是嬴政自身決定才是。

于是嬴政落在那床頭長劍之上的手似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后于驪山女的目光之下坦然將其握住，開口，對這秦人的祖先神做出反問道：

“閣下可是來殺朕？”

舉世皆敵。嬴政對自身之處境甚至是整個大秦之處境卻又分明是再了解不過的，即便在此之前，在這秦人的祖先神真正出現(xiàn)并且顯露嬴政夢中之前，這帝王似乎同那真實的仙神菩薩等種種并未曾有過任何接觸。

但從嬴政伐山破廟，使人將淫祀斷絕甚至是將要度過洞庭湖時，卻為湖中無端掀起的風(fēng)浪所阻的那一刻開始。嬴政便知曉，此世之間若是有神明，那么自身同神明之間的關(guān)系與立場，當(dāng)是不會和諧的。

至少不會有想象中的和諧。

縱使天梯斷絕成就人皇的道路被堵死，此世之間并不曾有仙神的降臨，出現(xiàn)在嬴政夢中的，同樣不過只是黎山老母大神通與大威能之下，那一縷微不可查的神念。但只差最后一步便足以將那一切打破的人間帝王，又如何會是對那一切之種種全然沒有任何察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