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年幼時(shí)，是否有渴求過從“師尊”那裏再汲取一絲溫暖？
舊事如塵埃，被段折鋒輕輕拂散。
如今，傀儡面前，一副半殘的棋局，棄置已十五年。
段折鋒在他對(duì)面坐下，執(zhí)一枚黑子扣響棋盤，似笑非笑。
“玄微真君”發(fā)出低沈的聲音：“非命之人……非命……之人……不在金輪演算之中，不在金輪演算之中……”
“是我，我又回來了。”段折鋒淡淡回應(yīng)，“前世種種，不敢或忘；所授所賜，應(yīng)已償還——‘師尊’，今世你也就不必那么麻煩了，將玄微天目直接給我，我自己去取我的本命魔劍?！?
——?dú)Αo赦。
……
段折鋒從玉闕宮中走出來時(shí)，天光已經(jīng)大亮，殿內(nèi)卻昏暗、死寂，就像裏面全無生機(jī)。
小狐貍的瞳仁第一時(shí)間收縮，以他的修為，很快發(fā)現(xiàn)了端倪——
段折鋒已經(jīng)不再是凡人之軀了。
在他的身上，至少有相當(dāng)于金丹期的修為，而且，那雙眼睛……
尊主以前的眼睛絕不是這樣的！
——為什么他進(jìn)了一趟玉闕宮，雙目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神通？他到底和玄微真君說了、做了些什么，或者，難道是他對(duì)玄微真君做了些什么……
——天也，玄微真君可是化神期的真人！
小狐貍盤踞成一團(tuán)，再次瑟瑟發(fā)抖，不敢說話。
段折鋒向江辭月迎面走去，而后者一時(shí)間楞了神——
乍一看去，段折鋒的雙眼裏，仿佛有金色游龍一閃而逝。但仔細(xì)分別，卻又只是瞳仁中有一圈淺淡的琥珀色，在陽光下形成的幻覺。
江辭月深深地望進(jìn)這雙眼眸，這一刻好像天地萬物都從視野裏消失，唯有一種不可阻擋的宿命感向著自己襲來。
他輕輕吸氣：“你……你的眼睛是天生如此的嗎？”
段折鋒微微一笑，眼中奇異的神光便隱遁不見，說：“我母親有北野異族的血脈，或許是遺傳吧?！?
江辭月于是壓下了心中奇異的感覺，上前兩步道：“太好了，師尊果然能治療你的眼疾，你現(xiàn)在看得清楚嗎？”
“不能更清楚了?！倍握垆h答道，“終于可以好好看看你，你怎么不笑？”
他目光灼灼，反而令江辭月無措地別開視線：“你……既然剛覆明，不如多看看這山水，這日月，靈犀山很美——”
“但我更想看你?！倍握垆h調(diào)戲他，“師兄，你都不為我感到高興？”
江辭月說：“我很高興?！?
段折鋒：“那就笑一笑嘛。”
江辭月耳根通紅，內(nèi)心不受控制地想：他怎么突然叫我“師兄”呢，難道是在撒嬌么？
小師弟向大師兄撒嬌，好像是理所當(dāng)然的；那大師兄不好意思地寵溺一下，肯定也天經(jīng)地義吧……
江辭月抿了下嘴唇。
段折鋒奇了：“你這就算是笑過了嗎？”
江辭月：“你休要得寸進(jìn)尺。我已經(jīng)是你師兄了，可以打你戒尺——”
“唉?！倍握垆h嘆了口氣，伸手摸到他不茍言笑的臉蛋，用指腹按了下江辭月抿進(jìn)去的嘴角，“算了，以后慢慢教你。師兄，咱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啊。
江辭月耳朵還紅著，聲音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確實(shí)如此。明天起，我?guī)阕咭槐殪`犀山各峰，熟悉上大課、早課、午課和晚課的地點(diǎn)，然后在藏經(jīng)閣取《明鬼》、《洞虛》等基礎(chǔ)功課來讀，莫忘了我們還有十六天的禁足，這期間我可以多帶你熟悉一些功課，比如說煉氣、辟谷、冥想、內(nèi)丹、服食、攝生、香湯、符咒……”
江辭月很少說這么長一段話。
然而，段折鋒：“……”
笑容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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