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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1 / 3）

第三十八章

十五歲的陳嘯之冷冷地道：“松爪子——你聽得懂我說話嗎？帶這東西來上課,這玩意多沉你不知道？你打算靠什么提回去？”

然后他對沈晝?nèi)~不耐煩地重復(fù)：“松手。我給你提。”

彼時金紅晚霞落在樓宇之間，沈晝?nèi)~打量了他三秒鐘，慫慫地松開了小爪子。

陳嘯之一個人提起了那一籠大閘蟹，看了看,又將沈晝?nèi)~放在一旁的沉重的書包，一把拎了起來。

沈晝?nèi)~：“……”

“愣什么神兒呢，”陳嘯之肩上背著兩個書包，拎著一籠螃蟹,漠然地說：“走了。”

他步伐很快，背著倆包提著一堆東西轉(zhuǎn)瞬就下了樓樓梯,沈晝?nèi)~愣了下,立刻飛快地跟了上去。

“走這個方向。”陳嘯之口氣不善地說。

沈晝?nèi)~早就已經(jīng)不在意班長的壞脾氣了，她認(rèn)真地問：“你為什么幫我拎東西？——不對你為什么會在這？”

陳嘯之不爽地反問：“我為什么不能在這？”

“我不是這意思……”沈晝?nèi)~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糾結(jié)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哎，算了,謝謝你,我一個人往校門口拎的話要走好久。”

陳嘯之嗤了一聲，意思是知道了。

暮色深重,青黃梧桐在秋風(fēng)中簌簌發(fā)抖。沈晝?nèi)~與陳嘯之沿著道路向前,沉默如河流般于他們二人之中流淌而過。

一片靜謐之中，沈晝?nèi)~忽而小聲對他說：“謝謝你呀。”

陳嘯之眉毛一揚,似乎想說兩句話,而下一秒小轉(zhuǎn)學(xué)生就糯糯地補充了稱呼：“——班長。”

“……”

陳嘯之不爽地道：“順路,和你沒關(guān)系。”

沈晝?nèi)~甜甜地一笑，眉眼柔和得像春天的花兒，說：”那也還是謝謝你。”

“螃蟹好重的，”沈晝?nèi)~又溫暖地對他道：“我奶奶塞給我之后我都不知道怎么拖回家，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這個校區(qū)西南門那么遠(yuǎn)，出去還得走好久才能到公交車站……”

陳嘯之不太爽利地看了沈晝?nèi)~一眼。

那姑娘開心地提議：“所以我一會給你買飲料吧？你想喝什么鴨？”

“……”

陳嘯之并不正面回應(yīng)，嘲諷哂道：“你太弱了。”

然后他拎著東西，挑剔地說：“還有，我不喝飲料。”

沈晝?nèi)~辛苦地跟上他：“那我請你吃點什么吧……”

“——美國不是很重視體育嗎？”陳嘯之打斷了她，挑刺地說：“你怎么這么弱雞？這才多沉，你就拎不動了？”

沈晝?nèi)~已經(jīng)快能忽視陳嘯之那些挑刺的話了，莞爾道：“很重視是真的，但是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小學(xué)一年級醫(yī)生就給老師打過電話，說我應(yīng)該避免參加劇烈活動。”

陳嘯之瞬間靜了。

“我小時候真的不大行，”沈晝?nèi)~撓了撓頭道：“有段時間天天帶著吸入劑去上課……所以體育課我很少參與。”

陳嘯之舔了舔干裂的唇，沉默了許久，艱難地問：“……帶什么藥？”

沈晝?nèi)~莞爾地說：“兒童哮喘而已，年齡大了點兒，早就自愈啦。”

陳嘯之半天沒說話。

“——不是什么大病的。小時候每個班上都會有一兩個不用上體育課的小孩，我碰巧就是其中之一。”沈晝?nèi)~笑道：“不過我爸媽被我嚇怕了，后來一直給我報游泳班，我到六月的時候還每個星期都得去游兩三個小時呢。”

陳嘯之忽然開口：“——那是什么時候？”

沈晝?nèi)~迷惑地想了想，不確定地答道：“我記得是上小學(xué)之前……大概是六歲吧？”

然后她感到，身邊的少年長久地沉默了下來，猶如孤獨的山川。

夜風(fēng)穿過長街，自行車車棚被刮得轟隆鼓動。傍晚時分，校園廣播里溫和女聲在音響中說：

“……校園廣播，”那聲音溫柔地道：“英國詩人，威廉·巴勒特·葉芝那首最膾炙人口的詩、同時也是同學(xué)們在高中課本里學(xué)過的《當(dāng)你老了》里，這樣寫道……”

“……多少人愛慕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感謝同學(xué)們的陪伴……”

“今天最后一首歌，就是老學(xué)長們的《一生有你》。”

沈晝?nèi)~在廣播聲中安靜了一會兒，小聲道：“……說起來我五歲的時候還回過國呢。”

陳嘯之眉毛一揚：“——哦，十年了？”

“嗯，十年了，”沈晝?nèi)~點點頭，笑道：“十年前，我還住在我奶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