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這種性格，雖說很難有言語不周的漏洞被抓住，但也很難從媒體上獲利。本質上這還是老一輩的傳統體育模式下的思想，只對成績負責，這是建立在媒體沒有商業利益而相對公正的情況下的。

可惜，時代變了。

王艾在電話里勸了老高半天，老高才勉強同意了，一個成年人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你即便說通了道理，他也會考慮半天，反復琢磨，畢竟是……顛覆人生觀的事情。

不管老高多么艱難的重建三觀，晚上還是準時的出席了和張斌、劉建宏以及王艾四人為主的宴會。馬東和林龍也來了，總得有拎包的人，再說也是想讓王艾看看，我們是給你面子了的。

“高指導，好久不見了。”張斌樂呵呵的和老高握手。

老高冷著臉和兩位央視體育頻道的臺柱子握手。

王艾無語望蒼天，想起自己和老高說的：“你踢球是為了誰？為了球迷對不對？為了國家也是為了讓球迷高興對不對？你這畢竟不是兩彈一星那么關乎國家命運前途對不對？那么球迷從什么地方了解你？最大的球場也不過能裝11萬人而已，那么絕大多數球迷是不是通過電視臺了解的你？那我說你踢球是為了電視臺踢的也沒錯吧？那你為了人家踢球，卻不搭理人家，你說你是不是擰巴了？”

老高被王艾頂的說不出來話，吭哧了半天直接掛了電話。

王艾在旁邊瞅著三個人在那尬聊，心中明白，老高其實是聽進去了，要不然絕不會來，他這人的性子很倔。別人說他什么他基本也聽不進去，尤其是媒體那些四六不著的話他更是不聽，任憑你說他什么胡指揮、亂用人甚至抹黑他走后門安排球員，他也不為所動。

我是教練！我專業的！老高就是這么牛逼。

實際上歷屆國家隊主教練都是這么牛逼的，從施拉普納開始算，戚務生、卡馬喬、阿里漢、米盧、高洪波、里皮……從技戰術到球員選拔再到上場安排等等，哪一個、哪一項是聽著媒體指揮的？也不是沒有資深球迷憤怒于國家隊主教練的“低能”而自己花錢下場，買來球隊想要一展“指揮才華”的，結果，呵呵，被媒體忽悠慘了……

對老高的冷臉，張斌也不以為意，他見過的人多了，什么樣的都有。劉建宏和國家隊、國少隊的接觸更多一點，更知道，老高這張臉想見到笑容那就別指望了，表情松一松就算是笑了。

“張哥，劉哥，今天我也是借花獻佛，借著我同學林龍的事兒把你們二位請到這來，和我的高指導見一面，聊一聊。”

“好哇，有什么秘密跟我說一說，你知道，我們媒體最喜歡這些事兒了。”劉建宏坐在王艾身邊開玩笑道。

“中央電視臺還有八卦頻道呢？”王艾笑道。

兩人一陣大笑，他們也知道，今天的機會很難得，他們雖說在足球電視圈里地位尊崇，但是在足球運動圈里，尤其是高端的競技圈里是沒什么話語權的，也是沒什么人脈的。每逢重大比賽能邀請一兩個足壇名宿來做嘉賓哪都是很好的得抓緊搭關系。凡是傳統的，以技術為中心的足球人，都是不大看得上他們這些媒體主持人的，不是一個路數。媒體主持人更多的是傾向于球迷的觀點，換言之，專業性不夠。

所以能夠和高洪波這樣的高端足球人士私下聚會，他們也很珍惜。今天要不是王艾給老高懟上墻，老高才不來，他寧可在家看比賽錄像，哪怕這錄像是央視提供的，他都可以略過主持人那段，或者干脆關了聲音不聽解說的胡說八道。

幾人邊吃邊聊，就不可避免的談到了即將到來的十強賽的第二階段，老高作為曾經國家隊的主力前鋒，對國家隊的戰績、排兵布陣、用人的判斷那可高出張斌、劉建宏老大一截了，許多米盧用人的真實用意，也就老高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過，老高顯然很有顧慮，不怎么想說。

“張哥，劉哥，咱們打交道雖然不多，但也算是神交已久了，隊伍成績好，你們也高興對不？那我可有話直說了。”王艾笑嘻嘻的道。

“要的就是這個！”劉建宏一拍大腿：“小王，我和老張都是老球迷了，你要相信對國家隊的熱愛是真誠的，電視上工作是有規矩的，節目嘛，總要有收視率的要求，要不然就得停課，但私下里又一樣。所以，小王，高指導你們就有話直說。”

張斌也跟著點頭。

“那好，我說話你們二位可別生氣，就當我歲數小。你們剛剛說的收視率的問題我理解，對于電視節目而言，收視率就是成績，就是影響力，就是廣告合同，這個為核心難免。但是從足球競技的角度來說，你們的節目不算很專業。”

兩人點頭，對于他們這樣的人心中都明白，自己不是干足球這塊料。你當他們私下里沒組織過足球隊，踢過比賽呢？沒嘗試著和職業隊比劃比劃呢？呵呵……

“因為你們的節目是面向普通球迷的，甚至是根本不懂球的，所以你們的節目性質決定了你們的節目不能太專業。但是今天在你們二位面前的高指導是絕對專業的，是在足球競技圈里的頂層的一小堆人中的一個。所以，他要說什么看法，比一萬個球迷的呼吁還更有力，更能影響國家隊的技戰術安排。所以，高指導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

王艾瞅著兩位笑呵呵的不動聲色，劉建宏伸出兩根手指一捂嘴唇：“小王，我明白了，高指導，我這也跟你表個態，不論今天你說了什么，我一個字也不往外漏，否則，下次見面我給你當著大伙的面道歉。”

“那張哥呢？”王艾瞅著張斌。

張斌嚴肅的一點頭：“小王，高指導，建宏的話就是我的話，請你相信我們央視主持人還是有操守的。”

老高輕輕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兩位央視的知名主持人，這個態度都擺出來了，你如果還遮遮掩掩的就太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