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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戳穿（1 / 2）

“……！??！”

冷汗侵衣透。

嘩啦的水聲流動，涼意飛濺，墜落的水滴一路蜿蜒，留下清晰的水線，劃過頜角滴答墜下，蓬勃的水意沾濕了額發(fā)。

驚醒的腦中一片渾噩，仿佛在涼意的激涌下方才消退幾分太陽穴鈍鈍的脹痛，綾杳抬眸，出神地望著打磨得蹭亮的黃銅鏡上那張略顯憔悴的面容。

明明在夢中度過了半月有余的時(shí)間，而現(xiàn)實(shí)之中不過才入深夜。

染水的指尖輕拂鏡面，須臾蒸騰而起的水汽模糊了鏡面，連帶著沿著潺潺流下的水痕劃破本該平靜無波的平面，將映照的面容分裂扯碎，欲墜不墜的水珠里倒影的又是清晰的一張臉…仿佛將本該屬于鏡中之人的面容破壞奪走，牢牢地鑲嵌在自己的臉上。

微動的指尖與鏡面倒影的人影食指相對，那樣近，卻終究隔了一層永遠(yuǎn)也觸碰不到的屏障。

鏡花水月，孰真孰假？

究竟是天上的月亮印在了水里，還是水里的月亮倒印在云端？

綾杳眨了眨眸，鏡中之人同樣一臉的怔愣茫然，卻依舊與她的動作一般，跟著眨了眨眼。

片刻的云銷雨霽，不過是西山見我，我見西山。

她其實(shí)許少觀察自己的容貌。

從小到大，仿佛理所應(yīng)當(dāng)一般，作為這張臉的所屬者，所應(yīng)當(dāng)綁定的對象，便與綾杳二字牢牢桎梏在了一齊，無法分割…

可為什么是這樣呢？

就好似石頭扔進(jìn)了水里便會沉下去，樹木到了季節(jié)就本該落葉那般，許多事情莫由來的沒道理，大家卻習(xí)以為常，就好像這個(gè)世界本該如此，無何大驚小怪的。

有沒有浮著石頭的河？是否存在四季常青的樹？

不知哪一日起，她腦子里開始有些奇思怪想，在別人眼里的怪念頭，那些好似天經(jīng)地義的事沒什么需要探究的，他們該研究的是修道，是政治，是自己的勢力范圍與所得所失，也或者，還有金錢和愛情——

望著鏡子，綾杳突而覺得這很是陌生。

包括這個(gè)世界…似乎同她記憶中的一樣，卻好像又很不一樣。

也包括她的臉。

縱然能辨別美丑，但人一度很少對自己的容貌有所認(rèn)知。

包括性格、喜好，大多來源于別人的觀察與評價(jià)，像是反射鏡一般潛移默化地照著‘本該如此’的路前行。

可這一切好似從某一日開始便變了…就仿佛，那些屬于幼時(shí)的記憶，屬于天之嬌女綾杳的記憶已然脫離了她的本身，在游移間變得陌生又奇異，仿是屬于一些從來不屬于她的、另一個(gè)人的記憶。

綾杳探手，撫過鏡中與自己同樣的黑發(fā)黑眸，潮濕的指尖帶起濕意，不斷滴落的水珠流淌著將鏡中的面容割裂得更加粉碎、難以辨認(rèn)，初新的月光依如往常，大大咧咧地肆意探進(jìn)窗口，斜斜打在了銅鏡上——

她透過銅鏡的反光，側(cè)眸望去。

七月十四，月將滿。

被水浸濕的月光仿佛更加清亮透徹，而下一秒的薄云霽散間卻只余幾分刁鉆的凌厲徑直射出，尖銳地透過銅鏡，正巧打在了怔怔發(fā)愣的杏眸上。

“嘶——…”

游蕩的思緒瞬間回歸，綾杳只覺眼眸一疼，晃花的眼睛痛出幾分淚花來，刺痛的眼睛仿也隨著面前滿是水漬的銅鏡一般，裂成了不知數(shù)的多塊，在黑暗中摸索著躬身找到臉盆，嘩啦啦掬水對著眼睛揉了好些下，綾杳才摸著鏡子邊緣找到已然浸濕擦臉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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