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柏棠來到大理寺時，他提前派去的侍女們已經為顏卿卿梳洗打扮。
牢房中設矮桌與坐席，矮桌上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全是趙柏棠憑著夢中印象，讓御廚做的顏卿卿愛吃的點心。
顏卿卿端坐在前,她一身華裳，眉眼精致如畫,脂粉染頰,胭脂點唇，一頭青絲挽飛仙髻，步搖花鈿點綴,趙柏棠自小見美人數，人能比得上她的顏色。
盡管比之太后稍顯遜色，但如今清冷的模樣，卻已經了幾分神韻。
趙柏棠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在顏卿卿對面坐下。
顏卿卿臉上十分平靜，雖然眼中沒往種亮光,卻也沒昨種沉沉的死氣,透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趙柏棠猜想她是想到了應對的辦法，想要與他談條件。
果然，對面的少女朱唇微啟，路十分清晰：“我二哥的才能，王爺應該很清楚，若收為己用,王爺將如虎添翼。”
“至于沈少洲，”顏卿卿頓了頓，看著趙柏棠緩緩道,“已是喪家之犬，但沈家桃李遍天下，在民間聲望極高，若殺了沈少洲，對王爺的聲譽極為不利。”
趙柏棠把玩著桌上的白玉杯，一臉玩味：“卿卿認為該當如何？”
“發配南疆。”顏卿卿道，“南疆荒蠻之地，他國接壤，王爺不必擔心他可以卷土重來，沈家也會對王爺感恩戴德。”
少女說起這些時，臉色冷靜，仿佛沈少洲與她沒半點關系，就像她確實是在認真為他考慮一樣。
趙柏棠愛極了少女與他冷靜對峙談判的模樣，因為唯獨這個時候，她與太后的眼神一模一樣。
可夢里攝政太后，也是將沈少洲發配去南疆，看起來是貶職，實際是保護。盡管夢里這兩人并多少交集，但她確實是心護著沈少洲。
不管是夢中還是現實，顏卿卿都在維護沈少洲。
可惜了。
趙柏棠看著她，忽笑道：“難得見卿卿如精神。”
顏卿卿微微瞇了瞇眼，等著他的下一句。
“聽說卿卿近都沒怎么吃東西，”他拿起離自己最近的塊點心，微微傾身，抬遞至顏卿卿唇邊，“本王特為你準備的，試一下。”
他曾在夢中見過類似的景象。
是是在御書房中，一名美貌少年倚在太后身旁，一臉乖順地喂她吃點心。他讓美貌少年出去，太后卻堅持要留人，說如果少年出去了就沒人喂她。
于是他說了一句“臣可代勞”，接過少年中的瓷盤，喂到太后唇邊。太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隨后就著他的將點心吃完。
時刻，對面的少女垂眼看了下他遞過來的點心，一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輕輕地銜住了邊緣，微微往后，將整塊點心叼走了。
趙柏棠輕輕一笑，舔了舔上的殘屑。
顏卿卿皺了皺眉，胡亂地將點心吃了下去：“不知道王爺下如何？”
趙柏棠道：“我說過，我愿將你捧在上，但不會讓你牽著走。”
顏卿卿眼神一冷，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大夏不缺人才，我也不在乎名聲，”趙柏棠臉色不變，溫聲道，“卿卿，我給過你機會的。”
顏卿卿正要說話，忽然腹中一陣絞痛，迫她彎了腰，一扶著矮桌支撐身體，一捂著腹部。
趙柏棠微微皺了皺眉：“你怎么了？”
“你……”顏卿卿些外地看了趙柏棠一眼，隨即一股腥甜直沖喉嚨，她連吞咽都來不及，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趙柏棠臉色大變，一個箭步沖到她身邊，接住她往一邊歪倒的身體：“顏卿卿！”
體內仿佛一把鈍器在血肉中翻攪，顏卿卿疼得渾身發抖，倒抽冷氣時被自己的血嗆著，咳出來的血花濺了兩人一身。
不過頃刻間，顏卿卿目光始些潰散，趙柏棠雙發顫，托起她的后腦，避免她再被嗆到。他將指搭在她腕上，感到脈息微弱。
他拍了拍她的臉頰，頰邊的血跡被抹，看起來觸目驚心。他聲音些發抖：“顏卿卿，你撐著！影一！”
候在外面的影一聽到召喚，馬上進來，看見里面的情形時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查看。
顏卿卿的聲音輕得仿佛風一吹便會散：“為……為什么……”
趙柏棠一始沒注，等聽清后馬上便反應過來了。
顏卿卿以為是他下的毒！
他正要解釋，影一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藥丸，捏碎塞到顏卿卿嘴里，顏卿卿皺著眉一陣咳嗽，藥粉混著鮮血又被吐了出來。
趙柏棠眼都紅了：“吞下去！”
即是之前踏入費連山個圈套時，差點就丟了性命，他也沒如今這般慌亂。
他看到顏卿卿身上的生機在一點一點流逝，她的瞳仁已經微微散，像是在看著他，目光又仿佛穿過了他。
她喃喃問道：“你恨我是不是？”
趙柏棠身體一僵。
她知道了！
似乎從他記事以來，他就習慣了用假面孔笑對眾人。他知道說什么話能讓他們對他產生感，就連對著剛定親的楚芳菲，他都能輕易地說出讓對方面紅耳赤的情話。
可唯獨時他竟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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